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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向天际觅“蝉鸣”——追记“中国天眼之父”南仁东

2017-09-18 | 詹媛 | 来源 《光明日报》2017年9月17日 |

16日,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传来消息,FAST(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首席科学家、总工程师南仁东研究员,因肺癌于北京时间2017年9月15日23时23分在美国波士顿逝世,享年72岁。

“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否孤独?”FAST又被称为“中国天眼”,被视作“天眼之父”的南仁东时常以这三个问题开始他的科普讲座。但此时此刻,人们却更想问南仁东一句:“我们会去向哪里?而你,又魂归何处?”生命戛然而止,科学家再无法给出答案,但循着他的人生轨迹,哪里令他魂牵梦萦,便能有了答案。

1993年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上,南仁东获悉,科学家们希望能在全球电波环境继续恶化之前建造新一代射电望远镜,以便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讯息。自此时起,南仁东的科研生涯就只有一个重心,那就是建造中国自己的新一代射电望远镜。

“南老师这20多年只做了这一件事。”他的同事和学生们说,从1994年开始主持FAST项目的选址、立项、可行性研究及初步设计,主编科学目标,指导各项关键技术的研究及其模型试验。历经22年,最终在2016年9月,南仁东带领团队建成了“中国天眼”。

这期间,为了寻找适合建造望远镜的地点,南仁东化身“徐霞客”,带着团队不辞劳苦徒步入贵州深林,考察那里的地形地貌。“为了选址,南老师当时几乎踏遍了那里的所有洼地。”据南仁东的学生甘恒谦回忆,“有的荒山野岭连条小路也没有,当地农民走着都费劲。”最终,历时12年,对1000多个洼地进行比选,又实地走遍上百个窝凼后,大窝凼洼地被选中作为台址。这其中的艰辛没有太多记录,但可以推算出,以当时的道路条件,他们每天最多走1到2个窝凼,晚上回到县城,白天再重新跋涉。

有了理想的选址,争取支持立项就成为下一步的任务。这一次,“徐霞客”变成了“推销员”。为了寻求技术上的合作,南仁东北上哈尔滨工业大学,南下同济大学,继而奔赴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他还设法多参加国际会议,逢人就推销项目。“我开始拍全世界的马屁,让全世界来支持我们。”南仁东这样自嘲。可他这个“推销员”的项目却绝对让人望尘莫及——最终建成的FAST拥有500米的口径、相当于30个足球场的接收面积。如果在国际上做一个横向比较,FAST与号称“地面最大的机器”的德国波恩100米望远镜相比,灵敏度提高约10倍;比排在“阿波罗”登月之前、被评为人类20世纪十大工程之首的美国“阿雷西博”305米望远镜,综合性能提高约10倍。“南老师推动了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FAST项目副总工程师李菂说:“他的执着和直率最让人佩服。”

2007年7月,FAST项目立项,南仁东担任首席科学家和总工程师,此后他成了“拼命三郎”。FAST设计的每一个环节他都要参加,成员在作决定之前都要来听听他的意见。“南老师知道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他的学生岳友岭说,他还记得,在工程建设的过程中要做锁网变形,“既要受力,又要变形,在工业界没有什么现成技术可以依赖”,而当时的国家标准是10万次,工程建设却需要200万次的伸缩,“南老师自己提出了特殊工艺,后来支撑起FAST的外形。”

这个“拼命三郎”把FAST项目扛在自己肩上,遇到特别难的事情,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来缓解压力。以至于甘恒谦都觉得南仁东的办公室“要戴防毒面具”才能进去。“造不好,怎么对得起人家?”“国家投了那么多钱,国际上又有人说你在吹牛皮,我就得负点责任。”这样的话挂在了“特别怕亏欠别人”的南仁东嘴边。

2016年1月,在FAST项目即将建设完成,在尚无任何接收机可以使用的情况下,得益于FAST巨大的口径和超高的灵敏度,南仁东凭借草草拼凑的一根细长鱼骨状的电视天线捕获到了来自蟹状星云脉冲星的信号,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的专家乔治·郝布斯对此惊叹说:“他们居然能用一根简单的天线干这事儿,着实令人惊异。”

南仁东捕获的这个信号来自一颗超新星爆发产生的蟹状星云。早在宋朝时,我国古代的天象观测者就曾注意到这颗转瞬即逝的“客星”,跨越千年的时空,中国人在这一刻回到世界天文观测高地。

“射电望远镜就像灵敏的耳朵,在宇宙空间的白噪音中分别有意义的无线电信息。”南仁东曾这样解释作用,“这就像分辨雷声中的蝉鸣。”

斯人已逝,令他魂牵梦萦的大约只有FAST。“FAST就像是他的孩子。”FAST工程工作人员黄琳说,南仁东历尽20余年心血,“见证了这个孩子的成长”。他魂归天际,必不忘在宇宙尽头,继续追寻“蝉鸣”,不忘FAST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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