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我做梦都没想到能考上清华大学。七月初参加高考,八月底,我已经坐在昆明开往北京的62次列车上。那一年我16岁,青春岁月就是从那时候开启的!
初出茅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生在思茅,长在思茅,上大学是我人生第一次远行。三千多公里的路程,我居然毫无惧色,对北京到底离家有多远,这一别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将独自面对些什么,我真的是一无所知,也没心思去多想。那时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欢喜好奇,对遥远首都的憧憬,对工程师摇篮的向往。68小时的硬座,三天三夜呐,现在想起来都头疼,可那一路上我真的是兴高采烈,兴致勃勃。
来到新世界,缘分从这里开始 :终于到达北京站了,坐上接新生的校车,来自内蒙的高建兵成了我认识的第一位系友,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缘分呐(我一直认为自己和内蒙有缘,直到现在别人问起你最想去看中国的什么地方,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内蒙古大草原已经在我脑海里闪现了;我最爱唱的歌头几首都是蒙古族的,可是我却从来没去过内蒙)。一路上过长安街,看天安门,我还在左顾右盼,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我们就看到清华大学的门牌。进南门,大路两旁是高耸茂密的杨树,仿佛是在列队欢迎我们!校车停在清华学堂前,我们被带到二号楼门口注册。又是缘分(二号楼与我有缘,八年后我留校,就是在二号楼结婚生女,那是后话了)。
走进二号楼,看见来报到的新生很多,有个年轻老师,一口京腔在帮着安顿新来的同学,忙前忙后好辛苦,后来才知道,他不是老师,是我们同学吉吟东!报到后,由几个男生用三轮车帮忙把行李送到5号楼,再拎到三层的宿舍,由此认识了我们班第一位同学吴永杰。
快乐的大学生活 :我们班共有五个女生,谢志军、于洁、魏冬冰、王珊珊和我。同宿舍还有自仪02的张力。我住上铺,张力在我下铺,快乐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自03班全体女生(左起:王珊珊、魏冬冰、李劲冬、谢志军、于洁)
开学上课了,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自行车,我又看不懂新生手册里的地图(主要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记得高等数学在西阶,化学实验在化学馆,我都是跟着谢志军、于洁屁颠屁颠地跑。就能看懂校园地图这一件事,心里好佩服北京同学哟!
好像第一堂课是高等数学,一下子就被盛祥耀老师折服了,那风度,那口才,那条理,那板书,都是极品!高等数学成了我在清华五年印象最深的课之一!
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逃不出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宿舍里大家和和睦睦,晚上10点熄灯后的卧谈,让大家汇集天南海北的经历,亲近了许多。还互相起了外号,谢志军叫老转儿(好像是有部电影中的人物叫解老转),于洁叫兔子(因为她属兔,长得白白的像只白兔),张力叫小东西(很贴切),我叫老猫(应该是从我卧谈会给大家讲的一个故事来的)。北京同学对我们几个外地同学很照顾,国庆节我被于洁带到她家,受到好吃好喝好招待,还第一次体验了放二踢脚的惊喜。后来去老转儿家做客,好佩服她居然会做红烧带鱼!老转儿的妈妈叫我李劲儿冬,带点山西口音,好亲切!我从家里带来一把口琴,没事儿就拿出来吹两下,有心的张力给我找来了《蓝色多瑙河》歌谱,我还真努力练了一气儿,从此认识了约翰•斯特劳斯。2012年我来到维也纳,站在多瑙河边,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脑海中立刻闪现当年吹口琴的景象。当然外地同学回家返校时,也会尽力给大家带回来好多好吃的。冬冰从南宁带来的油炸小饺子,很像微型版的北京排叉儿,香甜松脆,大家都喜欢;王珊珊从兰州带来的白兰瓜,又香又甜;我从家乡带的新鲜芒果,在路上颠簸一个星期,到了宿舍打开一看,都变黑芒果了!不过大家都理解,心意到了。
上晚自习是一景,找位子是件大事,非常不易。图书馆每个班座位有限,西阶太冷,三院冬天各屋烧煤取暖有煤烟味,一教、二教晚上通常都有课。记得有一次我和老转儿两人去主楼找教室,楼上过道里有一扇门打不开,门把手旁有一块嵌入的有机玻璃,上面五个字:“请推此玻璃”。我俩真以为是什么暗键,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推,还指望发生芝麻开门的奇迹。等反应过来,俩人都笑翻在楼道里了。
第一场大雪,北方的同学没什么太大反应,我和冬冰两个南国女可是给乐坏了!一大早晨起来就迫不及待下楼,欣喜若狂地扑到外面去!六号楼后面也有人在雪地里欢笑,一看就知道,都是新生,南方女!
清华培养了我们锻炼身体的好习惯。每天下午4:30大喇叭广播的召唤,现在还记忆犹新:“同学们,现在是课外锻炼时间。到操场上去,到校园里来,参加体育锻炼,保持强健的体魄,争取为祖国健康地工作50年!”大家纷纷响应,在东大操场打排球,在西大操场练达标,跑荒岛,跑圆明园…… 系运会我们要为自03争光,校运会我们要为自动化系争分。感谢清华把体育锻炼提到很高的高度,让我们受益终身!
学习之余,班里的活动丰富多彩:到颐和园看玉兰花,泛舟昆明湖;赏红叶爬香山鬼见愁;游沟崖吃老乡家的粗粮窝头,买只鸡华军表演怎么做叫花鸡。每年的元旦晚会,包饺子杨金牧调馅儿大显身手,出节目王珊珊夏威夷吉它彰显学霸的音乐才华,唱歌唱得最好的是蒋铁兵,一曲《大连好》至今仍记忆犹新。还有猜谜活动猜同学名字,大家抽签互赠礼物……
忘不了的趣事:
卧谈会引发的侦破案 :一字班来了,就住在旁边几个宿舍。一天早晨起来有人给我们门上贴了张纸条,说我们夜里的卧谈声音太大,吵了她们的宁静生活,还含沙射影地说实在憋不住,可以到舞台上“歌之不足而舞之蹈之”。可把我们气坏了,于洁带领大家立案侦破,最后对笔迹从一个“宁”字找到叫思宁的女孩,审出领头写这个帖子的“真凶”(厉害吧!看来得罪谁也别得罪314室)。不过后来就这件事情谈开了,双方竟成了朋友!
些小事故,竟让自03美名远扬:1983年,我在手球队的训练中受伤,踝骨骨裂,打上石膏残疾了整整六周,班里的男同学轮流骑车带我去上课。伤好后我在家书中提到了这件事,告诉远方的父母同学们有多好。没想到,我老爹一激动把信原样转寄给中国青年报社,闹出挺大动静。报社派记者来核实采访后,真登出来了(还给了稿费)!结果我收到全国各地的来信,求买书的最多,也有求别的,我都接应不暇!咱们班同学的话:些小事故,竟让全班美名远扬!
爬泰山 :青岛实习归来,去爬泰山,团支书黄勇林负责组织大家集体行动。那时候没有缆车,要从山底下爬全程到山顶。老抠门支书出发前只带我们去一家小饭馆简单吃了点榨菜面,爬到半截就体力透支了。我和老转儿看着路边卖茶叶蛋的馋得慌,停下来准备买点,愣被支书劝走了,说不能搞特殊化!哎呀我的支书呀!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现如今我们的孩子们都在描摹他们的青春岁月了。他们可能不会理解那时的我们为吃米饭还是吃馒头天天纠结;他们绝对想象不出六个人、八个人住十几平米宿舍的那份拥挤和乐趣;他们更无法体会只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独特的尴尬:课间好不容易骑车赶到教学楼前上课,停放自行车一不小心碰倒一辆,接下来就是揪心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而对于我们,那都是挥之不去的念头,三十多年来时常在梦里重现!青春时遇到的人,青春时经历的事儿,都深深印在脑海里,随着年纪增长,记性不好了,但忘记的都是近期发生的事,青春时的印象早已定格,永不会忘了!
祝同学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记住那个召唤:健康工作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