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平凡
1910年11月12日生,江苏金坛金城镇,初中辍学,后来患病留下残疾,在小卖铺卖东西,通过自学,后任教于清华、西南联大等校,专注研究数论,1985年在日去世。
骄人业绩
中国解析数论、矩阵几何学、典型群、自安函数论等多方面研究的创始人和开拓者。一生十部专著,其中八部在国外翻译出版,有些列入世纪数学经典著作。倡导应用数学与计算机的研制,被列芝加哥科学技术博物馆中当今世界88位数学伟人之一。
本真语录
人有两个肩膀,我要用一个肩挑着送货上门的担子,把科学知识和科学工具送到工人师傅手里;另一个肩膀可以做人梯,让青年们踏着攀登科学的更高一层山峰
经典评说
如果没有他,中国的现代数学是不可想象的。华罗庚之于中国,如同爱因斯坦之于美国 ——美国著名数学家贝特曼
儿子出生时,杂货店主挑着箩筐赶回,顺手把婴儿放进箩筐。
箩筐避邪,同庚百岁,就叫罗庚吧。
活得更长久,是1910年最简单也最重要的期盼。
经历了退学,父亲的烧书,腿疾。他依靠天分,踏上了数学之路。最后,他成为中国数学的奠基者,名列世界前茅的数学家。
一篇文章:千里马与伯乐
初中毕业跻身数学伟人行列,这种经历自然少不了关于天才的传说。
在江苏金坛县,流传着一碗米饭递过来,华罗庚能一口说出有多少米粒的故事。
其实,父亲希望他子承父业,将卖针头线脑的杂货铺维持下去。
华罗庚从小痴迷数学,初中研究费尔马定理,并一度以为自己证明了它。虽被老师王维克看出问题,但喜爱数论贯其一生。他曾告诉儿子华陵,人们都说音乐美,我觉得数学比音乐美得多。
他最终未能进一步深造。当年被迫退学的窘迫,华罗庚日后回忆,“在西北风口上,擦着清水鼻涕,一双草鞋、一支烟、一把灯草、一根针地为了活命而挣扎”。
卖东西间隙,陪伴他的是父亲眼中的天书:微积分、大代数、解析几何。
命运转弯,来自他的一篇文章。
在《学艺》杂志上,他看到苏家驹教授的论文《代数的第五次方程式之解法》。他觉得论文有问题,于是写了《论苏家驹之代数的第五次方程式的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寄到《科学》杂志。
1930年,文章发表。清华大学教授、杨振宁父亲杨武之,将文章推荐给数学系负责人熊庆来。熊庆来通过华罗庚的同乡唐培经转告,希望聘请华到清华大学任图书馆助理员,同时旁听进修。
华罗庚当时因伤寒落下终身残疾。他走路时,右腿向前迈一步,左脚在空中画一个圈,用他自我解嘲的话说,这叫圆和切线的运动。他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迈入清华。
校友黄延复回忆,如果把他比作一匹驰远高鸣的千里马,那他开始驰骋的第一步是从清华园迈出的。
在清华,他从助理员破格升为助教,到1938年,直接升为西南联大教授。
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
1956年,他将陈景润从厦门大学图书馆调入中科院,陈是经他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走后门”的年轻人。
源起也是一篇文章。对华罗庚《堆垒素数论》中的一个问题,陈景润写文章提出了改进意见。
一本著作:牛棚里的奇迹
华罗庚不在乎学位。
1936年,他到剑桥留学。系主任哈代告诉他,他可以用两年时间获得博士学位。华罗庚说,他不在乎学位,而希望解决难题。
他在剑桥发表十几篇论文,解决了当时诸如华林问题、塔内问题等难题。好友周简文在《记华罗庚先生》中称,20世纪30年代,看懂华先生论文的人,世界上不过5人。
1938年,华罗庚回国到西南联大任教,被称为数学三杰之一。
英国学者李约瑟到昆明学术交流时,曾评价当时的中国教授:“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常常闻名于欧美而不得一饱”。
房子被日机炸毁,华罗庚大半个身子被埋黄土里。华家六口和闻一多一家八口合住在一间不到20平米的厢房里,隔帘而居。
后来,华罗庚在昆明西郊找了个牛圈,租下牛圈上用来堆草的楼棚。牛住下面,人住上面。他就在牛棚里写《堆垒素数论》。牛在柱子上蹭痒,人在楼上晃。华罗庚感慨:“清高教授,呜呼!清则有之,清者清汤之清;而高则未也,高者高而不危之高。”
在西南联大,华罗庚的用功是出了名的。同事陈省声说过,华罗庚用功非常人可及。
当时,学生徐利治每次去看华罗庚,都会发现他趴在饭桌上研究。徐利治说,老师喜欢计算,很强调计算技巧和做题功底。当他写完一篇文章后,有时会情不自禁地说“有手腕力”。
然而,生活的困顿依旧。《西南联大生活录》一书中记载,妻子得到两个鸡蛋,华罗庚让她分成五瓣,家里一人一瓣。妻子哭了,华罗庚安慰说,等我的《堆垒素数论》出版,我们去割几斤肉,美美地吃一顿。
1942年,《堆垒素数论》中文稿写成。寄到中央研究院后,手稿被研究院遗失,华罗庚大病一场。1944年,英文版《堆垒素数论》出版后,爱因斯坦写信称:“你此一发现,为今后数学界开了一个重要源泉。”
从1938年到1945年短短七年,华罗庚开创了矩阵几何学,攻克了十多个世界数学史上的难题,写出了《堆垒素数论》和《数论导引》两本专著及十几篇论文,仅公开发表的论稿就达百万字之多。
取得如此成就,他才35岁。
一封信: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
“很难想象,如果他不曾回国,中国数学会怎么样?”著名数学家赛尔贝格曾这样说。
1950年,华罗庚回来了。他放弃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的教职,一家人从美国绕道欧洲回国。
他也有过犹豫。他在给徐利治的信中坦承,年薪上万,助教四人,及其他一切都足使人留恋。但他“怀着中国人应当站起来的心情”回来了。
回国途中,他写了一封《致中国全体留美学生的公开信》,他解释了回国原因。
“受了同胞的血汗栽培,成为人才之后,不为他们服务,这如何谓之公?如何可以谓之合理?”在信的结尾,他说,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当时,这封信在留学生中反响强烈。
徐利治曾说过,华罗庚一直有一个志向,就是推动中国数学的独立:中国应该搞出自己的数学来。
华罗庚从来不认为中国人的研究能力不如外国人。上世纪40年代,《东南日报》记者赵浩生问他:“中国人的科研能力,同外国人比如何?”华罗庚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边打手势边说:“绝对不比外国人差”。
上世纪50年代,匈牙利数学家保尔布朗来华访问。作报告时,他提出证明了中国古代数学家李善兰的一个恒等式。华罗庚听后,心里不是滋味,连夜演算,天亮前证明了这个恒等式,而且比保尔的漂亮得多,简单得多。次日送行时,华罗庚将自己的证明交给了保尔。
回国后的华罗庚,受邀筹建中科院计算数学所,他开始了新中国的数学拓荒。
学生王元回忆,回国后,华罗庚的工作重点转到了培养年轻数学家方面,研究工作愈来愈放到第二位考虑。
一种方法:从理论到工农
“你回国了,不后悔吗?”
美国《旧金山周报》记者问华罗庚。
这是很多人的疑问。回国后的华罗庚并没有期待中的突破。很多人都会拿他与陈省声做比较。陈省声没有回国,之后的研究成就更多。
尤其在1958年后,华罗庚更多的精力,只能放到普及应用工农生产的数学方法优选法和统筹法上。
20年,他跑遍了几乎中国所有的省,到工厂传授数学,解决实际问题。
比如打麦场选在什么地方,最有利于粮食的调度等等。他见了成百万的工人、农民和技术人员。
他的学生计算,20年间,他从事上述工作所花的时间,不少于他在纯粹数学领域开拓性研究所花费的时间。
他没有正面回答那个记者的问题。他只谈了当年的想法,“中国是一个大国,一个伟大的国家,为什么要让数学这样落后呢?我们应该赶上去。”
在他看来,他的个人研究,远不如一个国家的数学之路重要。
1985年6月12日下午4时,日本东京大学数理学部讲演厅,华罗庚回顾了自己的著作。
由于一直站着,满头大汗的他,不得不脱掉外衣,取下领带。在如潮的掌声中,他又延长了时间。
演讲结束后,日本数学家白鸟美富子向他献花。接花瞬间,他倒在讲台上,眼镜滑落在地,医院当晚宣布他因患急性心肌梗塞逝世。
5年前,他曾立下遗嘱,其中一条是:发展数学,花钱不多,收益很大,应该多加扶持。(张寒)
转自 新京报 2009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