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数力系605班洪嘉振
在数力605班,年龄最小,个头最大,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叫洪嘉振。他是“困难进校,动乱离校”的清华学生,是在火柴厂干了10 年活的工人,是1978 年恢复高考后全国第一批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是1988 年上海交大最年轻的教授,是国内“计算多体动力学”的开创者,是国家级名师,是全国模范教师,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做出突出贡献的中国硕士学位获得者”。
4
月
17
日
,毕业40年的洪嘉振在上海接受了采访。
蒋校长说:“不能做书呆子”
进大学时洪嘉振16岁,正值三年自然灾害。年轻,吃不饱,为了减少体力消耗,学校的体育课一概都打太极拳。尽管如此,很多人学习都抓得很紧。六十年代的数力系是清华最高精尖的专业之一,每年为国家航空航天事业输送人才。洪嘉振说:“唯一能带给我荣誉感的是学习成绩好。那时的人单纯,就想以后搞科研,为国家多做贡献。”在他看来,1960年到1966年相当美好。生活虽艰苦,但大家对国家充满信心。只要周六、周日东阶有名人讲座,学生们总会跑去听,场场爆满。
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校长蒋南翔的一句话:“不能当书呆子。清华学生毕业后应该是一个带枪的猎人,走到哪能打到哪。”数力系的课业重,学校要求学机械制图、懂计算机、会两门外语,还开设强电与弱电的课程。后来无论是当工人还是搞科研,他都觉得这种学风让他终身受益。
火箭梦和火柴厂
1966年洪嘉振毕业时,“文革”已经开始。“没想到全国一下就乱了。”动乱使学生都滞留在校,每天除了看大字报,就是干等着。“1967年教育部把我分到了哈尔滨直升飞机研究所,可是因为出身问题,对方不要我;还有一次争取到上海起重运输机器厂的指标,后来让给了班上的一个女生。”说这番话时,他语调平静,“这不是什么风格高尚,大家都挺难的,需要互相关照。”
1968年,经过两年的混乱、无奈和等待,洪嘉振终于被“处理”到了山东济宁火柴厂。这是机械化水平极低的工厂,是完全不对口的专业,有“无法想象”的劳动条件,他扛了多年的大圆木。少年时毫不怀疑的“火箭梦”、“卫星梦”、“飞机梦”统统都被冰冻。
“我从不埋怨国家亏待自己。”他说。有的同学到了地方没法安排工作,只能去修自行车。在那个环境里,对于身染肺结核的洪嘉振来说,他觉得这份工作已经不错了。
行胜于言
在工厂洪嘉振和工人一样磨刀具,加工薄板,很快就适应了火柴厂的工作。“工厂在做全纸火柴项目,那些图纸我一看就会,遇到不懂的技术就翻翻书。工作灵感缘于基础知识的扎实。”不到一个月,技术车间的活儿对他已经完全没难度了,工人们和他相处融洽,老技术员评价他:“这个人行。”后来厂里引进先进设备,他教工人看图纸,教钳工组装机器,把整个车间都带动起来了。在他的带领下,全厂逐渐实现了机械化和部分工序自动化。
“每一步都很艰辛,都是考验。”洪嘉振说,“我不喜欢怨天尤人,命运不能左右,只要把工作做好就是对国家的贡献。我要证明,清华学生在任何地方都能做好。”后来洪嘉振参加了济宁一项重点项目:心电遥测监护仪的研制。“这是所学专业没有搞过的东西。”“一个人要站住,只能干,而且要干好。”
恢复研究生培养的消息传来,他的科研梦一朝猛醒。此时的洪嘉振已经是济宁市“优秀科技工作者”。“这十年我完全丢开书本,但是两个半月就把所有东西复习完了。”他考上海交大的硕士研究生,所有课程成绩数一数二。“那些知识在清华都接触过,没有太多的难度。”别人需要两年半时间完成的研究生学业,洪嘉振只用了一年多。于是他提前进行学位论文研究,很快做好了答辩准备。答辩那天,交大校长亲临现场,整个阶梯教室坐满了闻讯而至的老师同学。他成了全国第一批硕士毕业生。
教学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1980年,已经通过托福培训的洪嘉振放弃出国的机会,代替一位生病的教授上“运动稳定性”这门课。“这是比较难上的一门专业课,既然安排到我,我就全身心投入下去了。”1988年,洪嘉振破格成为交大最年轻的教授。1993年,他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聘为博士生导师,后来成为博士后流动站主任。这位全国模范教师还先后主持了四项教育部教改项目,获教育部优秀教材奖三项。他主持的“理论力学”课被评为首批国家级精品课程。
当洪嘉振还是学生时,清
华
老师因材施教,尽心尽责,毫无功利心。如今他做老师,身上依然带着清华的影子。“教学,纯粹是付出,现在很多老师将重心放在科研上,孰不知一个人的科研成果是有限的,而培养学生的结果将会是无限的。教学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为教育作贡献,是最有价值的。”他亲自为全校本科生讲课,这项改革已经坚持了八个年头。
采访中,他好几次说道:“要有自信,要有责任感,有接受挑战的勇气,才能适应任何环境。”
(新闻传播学院学生记者曹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