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自改革开放以来，纵观国内外企业界的情况，所谓国际500强，起起伏伏，升沉不定，而国内民营企业，则倒下去的不胜枚数。资料表明：500强平均寿命为45岁，而中国民营企业平均寿命仅为2.9岁，与之相较仅为其6.4%。如以拟人，便是刚断了奶，还没走稳，便翘了！深究其实，是其本身素资所致。比如：运用短期资本营运以壮大自已，固属必要，但由于心态浮躁，置超过本身承受能力而不顾，结果背上沉重债务，掏空了本身，终归失败；或是缺乏专注眼光，好大喜功，多方面涉猎，芝麻西瓜，两两俱失；或是唯利是图，不讲信誉；或是贪图大利，饮鸩止渴，结果猴子掰苞谷，最后一场空。这就是市场经济中的悲剧。不能不令人慨叹。

　　在众多的悲剧当中，我也看到了一幕喜剧，而且是独角戏（monodrama），演员便是（84）电机、安徽祁门人王辛淮。想当年，他到长沙校友会来，自报家门，说"我分配到长沙，今天来报到"。我抬头一看，面对这个面带微笑的半大孩子，心里禁不住慨叹："好一个英俊的小伙！"谁料到，十八年之后，他竞是一位身兼数处董事长、总经理头衔、已步入中年的"胖家伙"了呢！

　　我所谓的十八年，是从他八四年七月来校友会报到时算起，到2002年5月我和他在广州重逢时为止，而实际上，他是1992年才顺应开放大潮，从长沙中南大学讲坛上走下来，身揣仅有的一万元，南下广州，单枪匹马，闯荡商海的。换句话说，也就是1992年的一万元，到2002年，才十年不到，便变成目前这么一个不同平常的规模了。

　　这是……？

　　孔子曰："富贵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注①） ?子曰："盗亦有道。"（注②）王辛淮之富，是孔道还是庄道？基于我对清华人、清华园、清华传统的信念，我便南下羊城，找他要这个答案。

　　我一到广州，开门见山，向他说明来意，要他先理理头绪，改天再作长谈。为了方便起见，他要我住到他家里去。谁知他的夫人竟是我的诗友黄琳的千金、小时候跟父亲到过我家的丹丹！由于有了这一历史渊源，加上"天下清华一家人"这个传统概念，使得我和他之间的交谈质量，按我的专业术语来说是：纯度99.99。

　　五月二十八日夜晚，我和他饭后小坐于小花园中，凉风习习，娓娓而谈，由于我一见面就先提出，核心只一个："你那一万块是怎么增值的？" 为了加强感染力，我用第一人称把谈话的要点整理于下：

　　"九一年，我只身南下广州，一无亲，二无友，全部财产就是口袋里那一万块钱。九二年投身商海，而商海茫茫，从哪里下手？我除了读书，就是教书，从爷爷到我，都没有经商的经险，彷徨犹豫之中，"自强不息"这四个字鼓舞了我，便选择一项热门我熟悉并且饶有兴趣的商品（电子原器件）做起，怎么做？勤备！求实！和马约翰老师那句Do your best便经常在耳边响起，我每做一笔业务，考虑的不是能赚多少，而是"尽力做好了没有？守信用了没有？对方满意了没有？质量保证了没有？"如果没有达到这些要求，即使不赚钱，甚至会亏本，也一定要达到。一天如此，一个月如此，一年如此，我这种诚实、守信、踏实的作风，先在小范围内形成了一种信任，扩大到大范围内也形成了一种信任，由此朋友一天天多起来，业务关系也由此一天天逐步扩展起来，能有今天，的确非始料所及。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每一个钱，都是从自强不息，勤奋、求实，讲信用、诚恳和Do yonr best赚来的。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我有过风险和困难，凭着"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意志力便把它们一个个化除了。我恪守"求实"，决不追求力不从心的生活；恪守"严谨"，周密验证，决不心浮气躁，异想天开。

　　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淡淡一笑，并无言犹未尽之意，我也深知"佛祖拈花微笑"的禅理，若再问这笔钱是怎么赚的，那笔钱又是怎么赚的，便既烦琐而又愚蠢了，因为，答案已卓然在目，那就是：王氏致富之道，非孔道，亦非?道，而是清华之道。……

　　自强不息。严谨、求实、诚信、Do your，best，难道这不是清华之道？2001年4月5日朱?基在清华发表的告别演说中深情地说过："清华不仅是一个教人'为学'的地方，还是一个教人'为人'的地方。………我永远是个清华人！"这'为人'，'为学'难道不是指的清华之"道"？王大中校长当时在答辞中说道："人格魅力是伟大的力量，我们非常庆幸，我们有这样一位有着巨大人格魅力的总理和学长，希望成为大家的好榜样……"。这"人格魅力"，难道不是清华"为人"与"为学"两者孕育而成的清华之道的具体体现？这样完美地体现清华之道的人物，难道我们不应该奉之为楷模？

　　人格魅力？什么叫人格魅力？具体到王辛淮身上，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人格魅力。我讲三件事，你就明白了：

　　第一件：长沙华电自动化设备公司也是经营电力综合自动化产品的，其法人遭人诬告在广东珠海入狱，公司群龙无首，人心浮动，个别人甚至趁机混水摸鱼，员工痛心寒心之馀，一筹莫展。危急之秋，王辛淮不请自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不仅无条件地垫支生产急需资金。年度奖金，甚至为员工前往珠海营救入狱者提供所需车辆和费用，直至该法人被证实无辜为止。华电主要骨干张彤感慨地对我说：此君仁义备至，这种行为，深深感动了我们华电全体员工；这种伟大的人格，也深深教育了我们全体员工。

　　第二件：他的广州公司里有个员工叫李建华，辞职回老家山东济南想与人合股创业，但是计划跟不上变化。辛淮了解到这一情况，一声不响，跑到济南，先后拿出十三万多元，给他搞基本建设。事情过去了很久，公司员工通过财务支付，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深受感动，不约而同，加倍贴心工作，他们说："对去者尚然如此，对留者，自属不言而喻，这是一种人格魅力的感召啊！"对此，辛淮淡然一笑，说："我给他的，不是钱，而是信心。一个单枪匹马、白手起家的人，最需要的，是'信心'"。

　　第三件：当年跟劳安睡上下铺的贡华（58电机）目前正在与辛淮合作开发沥青储存与销售项目。她不减当年清华舞蹈队长的本色，动人地跟我大聊起羊城清华人物，我提起王辛淮，她历历如数家珍，说了很多，连她自已也"感动不已"起来，最后，她归总一名话："他真有人格魅力"。

　　从戏剧家的角度来说：最感动人的是悲剧，因为人的天性里有悲剧因子。从民族国家以及世界大同的角度来说：最需要的是喜剧而不是悲剧；历史不也是如此证明了么？

　　佛曰："一粒粟见大千世界"。于上述三个例子中，"人格魅力"呼之欲出，但，毕竟还是一种理性认识，如果再加上感性认识，概念便完整了。如之何则可？冬天，冷极了，冷极了！抬头一看，哇塞！太阳出来了！赶快搬把藤椅子，坐在那里晒太阳，唉呀！舒服极了！

　　假如太阳是人，它发出来使你感到混身舒畅的热，就是它的人格魅力！

　　伟大的、不断追求完美的、具有人格魅力的清华喜剧演员万岁！万万岁！！！

　　注①： 论语原文："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这是宋朝理学家朱熹点定的句读和注解，历代奉为圭臬。我以为朱误点误解之处甚多。此处点注即不合逻辑。得者求也；求富贵，有之；求贫贱，乌乎有？必须如此改点，始合逻辑，得其正解。

　　注②： 庄子原文："盗亦有道乎？"然后举其圣、勇、义、智、仁，谓五者备而后能成大盗。

　　附注：王辛淮1984年7月入中南工大教学，1991年2月调至广州，1992年10月5日步入羊城商界，拥有十元大钞1000张，信心一颗，勇气加毅力十分。如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