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河南大学
1948年9月下旬,中央研究院在南京召开第一届院士会议,冯友兰(二排左二)参加会议
哲学家冯友兰先生终生供职于高等院校,先后执教于五所大学,后来易名为国立河南大学的中州大学是他归国后任职的第一所大学。在纪念河南大学建校一百一十周年之际,冯友兰和这所大学的关系自然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其实,冯友兰在中州大学只有两年时间,虽然后来又去过两次,但都是借路顺便去的,并且时间很短。近几年有不少关于冯友兰与国立河南大学的文章,其中有夸大其词之处。笔者从事冯友兰生平事迹和哲学思想研究多年,曾修订冯友兰年谱、撰写冯友兰传记,对这方面情况还比较熟悉,仅就我掌握的资料草成下文就教于方家。
题目所以标为“冯友兰与国立河南大学”而不是河南大学,是因为冯友兰与河南大学的关系仅限于民国时期,且,1949年7月以后,国立河南大学已经不复存在,冯友兰和河南教育界也没有什么联系。
1922年5月,冯玉祥主政河南,为改变河南贫穷落后、闭塞愚昧的面貌,他决定创建大学,培养人才。11月,河南省政府任命张鸿烈为校长,在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基础上创办中州大学。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创建于1912年,后来这所大学的历史也就从此算起。1923年3月,中州大学正式挂牌成立。草创之初,师资奇缺,他们向留学海外的河南籍学生发出聘请。冯友兰名列其中。冯友兰是用河南公费到美国留学的;此前,也是用河南公费在上海中国公学读书。这样,在公私之间、于情理之中,冯友兰是不能推辞的,也就愉快地接受聘请。1923年暑假,冯友兰学成归国,践约受聘于中州大学。同时应聘到中州大学任教的还有他的弟弟冯景兰先生。
初来乍到,学校当局很器重冯友兰,对他委以重任。除担任哲学系教授外,他还兼任哲学系系主任、文科主任(相当于后来的文学院院长)、校评议会成员、图书馆委员会委员等职。冯友兰初出茅庐,雄心勃勃,想干一番事业。上任伊始,初试锋芒,即展现管理大学之干才。他发现中州大学文科存在三大弊病:一是师资不足,二是冗员较多,三是学风不好。于是就大刀阔斧进行整顿。首先,要各系按最低需要拟具职员名额,减少非教员编制,一改过去冗员过多、喧宾夺主、办事推诿的弊病。其次,不惜重金延请名师。一时间,著名学者如郭绍虞、董作宾、马非白、王显汉、仇春生、汪敬熙、余家菊和李廉方等前来任教,师资阵容大为改观。复次,下大力气整顿校风和学风,调动教师研究学术、撰写著作的积极性,指导学生组织各种社团,从事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这些措施实施后,中州大学人文学科学术地位陡然提升、学术风气焕然一新。在从事学校管理的同时,冯友兰一直服务在教学第一线。当时中州大学哲学系开了很多课程,冯友兰同时讲授几门主干课程。据河南大学校史记载,冯友兰“讲课深刻、自然,广征博引,贯通古今中外,受到同学们的欢迎”。他还亲自指导学生进行英译汉的练习,以培养学生学习外语的兴趣,并应聘为学生社团文艺研究会名誉会长。在此期间,冯友兰出版了《一种人生观》及《A Comparative Study of Life Ideals》(《人生理想之比较研究》)。前者对当时科玄论战作出的回应,也是对梁漱溟的直觉说的批评;后者是博士学位论文,该书出版后,冯友兰获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冯友兰是教育家,不是教书匠,他有自己的办学理念和办学方法。1925年,他在《现代评论》上发表《怎样办现在的中国大学》一文。在该文中,冯友兰强调学术发展对于中国的重要意义,认为要发展学术,必须办好大学。他指出,当时中国面临的情况是:一、必须充分地输入学术,并彻底地整理旧东西;二、必须力求学术上独立;三、出版界可怜异常,有许多人想看书而无书可看;四、对西洋学术有较深研究的人甚少;五、更无人在世界学术界中可称为“大师”。要办好大学,应先设像样的本科,就要“以请中国人做教员为原则”,且所请教员“要有继续研究他所学之学问之兴趣与能力”,“大学要给他继续研究他所学之学问之机会”。因此,又要设研究部,使教员既教学又研究,设编辑部,使教员既教学又编译西洋学术著作。他认为,如能使本科部、研究部、编辑部三位一体,“则此大学亦可常有像样的教员,而因之亦可有像样的本科矣。再假以时日,中国亦可有像样的学者,而中国学术亦可独立矣”。
冯友兰这种办学理念与当时中州大学的主导思想并不一致。如前所述,中州大学是以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为班底建立的,主政者主张把中州大学建成工业类型的学校,培养实用人才。冯友兰等刚从外国留学回来的人则主张把它建成综合大学,以研究学术为主。当时的中州大学,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原班人马占据优势,留学归来的人员并没有掌握实权;同时,中州大学长期为豫北人把持,来自河南西南边陲、没有任何政治靠山和政治背景的冯友兰实际上处于边缘地位。这样,冯友兰虽然努力工作,也取得了很多成绩,但到处掣肘,事倍功半。再者,冯友兰有些口吃,这也影响讲课效果。对三流大学的本科生上课,只能讲授常识性的东西,这种课程只能以形象生动取胜,不能靠精深广博引人。这种教学和研究严重脱节,很是影响研究的深入进行。冯友兰“当时认为,在学校教课是一种苦事,好像是替人家当奶妈,放着自己的孩子不能喂,去喂别人的孩子”(《三松堂自序·三松堂全集》,河南人民出版社)。他曾致函胡适,谋求翻译一职。在信中说:“近来学生浮惰,教书之事味同嚼蜡,且终日舍己耘人,亦恐耽误自己学问。惟编译之事略可自由,且于研究学问尚不安全不相容。”给一般的本科生授课不是自己强项,而研究学术的长处又得不到发挥。这对于一个真正的学者来讲是十分难堪和苦恼的事情。
这也是河南大环境造成的。河南虽然是中国古代文化的渊薮,但近现代以来,却不乏闭塞落后之名。对此,冯友兰早有体会。去美国留学之前,他在河南工业学校教国文和修身课程,类似于后来的大学语文和思想品德课,在工业学校里这些课自然是辅课,教课任务不重。冯友兰并没有因此自轻放松,自在逍遥,他要有所作为。在授课之余,他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教师韩席卿、魏烈臣、王柄程和徐旭生等人,每人每月出资五元,自费创办《心声》杂志,宣传新思想、传播新文化,响应新文化运动。这是河南当时唯一宣传新思想的刊物。1919年1月出创刊号。冯友兰负责编辑、发行等一切事情。由于河南闭塞落后,应者寥寥,《心声》杂志稿源不足,读者稀少,到了秋天,第八、九、十号只得合刊出版。后来,冯友兰去美国留学,《心声》杂志就不了了之。他到中州大学后,曾经恢复《心声》杂志,可最终还是没有结果。当时,冯友兰的同学傅斯年、罗家伦等在北京大学创办《新潮》杂志。同是在新文化运动时期,由于地处文化中心,又有校长蔡元培拨专款扶持,《新潮》杂志占尽地利与人和,影响全国,载入史册。这两个杂志宗旨相同,冯友兰和罗家伦等人鸿雁传书,声气相通,并且,《心声》还比《新潮》早创刊三个月,可因地处河南开封,《心声》在影响上没法和《新潮》相比,以致后来人们说到新文化运动自然会提到《新潮》,很少有人知道《心声》。这样,冯友兰在新文化运动中劳而无功,《心声》杂志没世无闻。
与此同时,冯友兰留美时期的同学至交如周炳林、罗家伦、杨振声、段锡朋、汤用彤、邓以蛰等归国以后,或在北京,或在南京,多是文化或政治的中心,都没有开封那样闭塞落后。这种对比十分强烈。这样,摆在冯友兰面前的是,一是留在中州大学,把它办成一所好大学,可这种希望十分渺茫。一是到学术文化中心,去做学术研究。在这种情况下,冯友兰萌生去意。对于冯友兰的这种想法,他的母亲持反对态度:“这可不行。中州大学前好久就请你了,你也答应他们了,这是众所周知的。如果刚回来就变卦,这可不好。”(《三松堂自序·三松堂全集》)有必要指出的,冯友兰的母亲吴清芝非等闲之人。她通文墨,富见识,重名节,守承诺,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冯友兰说他母亲“集诸德之大成”“临难不苟免”“临财不苟得”。下面两件事情可以说明此事。冯友兰的父亲冯台异作过湖北崇阳知县,辛亥革命前两年因病去世。辛亥革命爆发后,吴清芝对她的孩子们说:“汝父早死,亦不幸中之幸矣。不然,此时何以自处?”(《先妣吴太夫人行状·三松堂全集》)民国初年,唐河一带土匪猖獗,冯友兰的伯父到县政府请兵剿匪,并率众守寨,抵抗匪劫。土匪头子王八老虎深为仇恨,声言要血洗冯府。冯家一夕数惊,惶恐不安。为避免意外,冯友兰的伯父带着一家老小到山寨避难。当时冯友兰的父亲还没有下葬,停尸在家。吴清芝不顾自己安危,决意独自留家,日夜守护着亡夫的灵柩。王八老虎知道后深为感动,由衷敬佩,击掌称奇,不仅自己不再惊扰冯家,并转告其他土匪不得打扰冯府。
1924年初,冯友兰重游北京,与昔日同学谋面,感慨良多。9月,上海朴社解体。俞平伯、顾颉刚等在京同仁联络冯友兰及其他同学范文澜、潘家洵等人,继续组织朴社,每人每月交纳十元,集资印书。1925年初,冯友兰应北京大学同学、广东大学文科主任陈钟凡之邀,同意下半年去广东大学任教。不久,又应燕京大学教授博晨光的邀请,赴北京面谈,约定冯友兰一半时间在“哈佛—燕京学社”做研究工作,一半时间在燕京大学讲一两门课程。
到了1925年暑假,冯友兰就离开了中州大学。他回忆说:“这个中州大学的组织,有一个校长,还有一个校务主任。他们两个的分工是:校长对外,办一点奔走应酬的事;校务主任对内,处理校内事务。到1925 年,原来的校务主任李敬斋走了,继任的人还没有找到,我通过一位朋友向校长张鸿烈开诚布公地说:‘我刚从国外回来,不能不考虑我的前途。有两个前途可以供我选择:一个是事功,一个是学术。我在事功方面,抱负并不大,我只想办一个很好的大学。中州大学是我们在一起办起来的,我很愿意把办好中州大学作为我的事业。但是我要有一种能够指挥全局的权力,明确地说,就是我想当校务主任。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要走学术研究那一条路,我需要到一个学术文化的中心去,我就要离开开封了。’校长没有同意我的要求……于1925年暑假乘大多数学生不在学校之时,我就悄悄地自己走了。”(《三松堂自序·三松堂全集》)从这些可以看出,冯友兰并不是谋求校务主任一职不成而离开,他在年初就去意已决,谋求校务主任一职是在这年暑假。以中州大学人际关系之复杂,用人机制之微妙,张鸿烈没有让他当教务主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冯友兰离开中州大学不是偶然,是河南地方保守势力长期排斥外来进步力量的结果。中州大学几经易名,后来定为河南大学。自1928年到1949年,短短21年间竟然走马灯似的换了18任15位校长。近代以来,河南出了不少著名学者,他们很少能在本省施展拳脚,干成事业。很多外地知名学者,如高亨、刘节、郭绍虞、姜亮夫、蒙文通、范文澜、萧一山、罗廷光、余协中、樊映川等人,都曾经在这所大学供职任教,可都是席不假暖就随即离去,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有这些,足以看到该校当时环境下人际关系之复杂,派系斗争之激烈,排外情绪之强烈。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心一意干事业、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是没有立足容身之地的。
离开了中州大学后,冯友兰先后在广东大学和燕京大学任教。1928年夏天,清华学校升格为清华大学,罗家伦出任校长。上任伊始,罗家伦就聘请冯友兰到清华大学,并纳入领导班子,委任他做学校秘书长。民国时期,大学机构非常简单。和其他大学一样,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级领导只有校长、秘书长、教务长和总务长,没有副校长,校长助理之类的职务,因此,校秘书长是仅次于校长的二把手。1930年夏,罗家伦辞职。从这年7月初到次年12月初梅贻琦出任校长,一年多里,清华大学基本上没有校长。受教授会的推举,冯友兰担任清华大学教务会议主席。他不负众望,带领清华大学渡过难关,不仅维持学校正常运作,而且在各方面还均有发展。1930年7月,冯友兰还当选被受聘为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1931年12月,梅贻琦出任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长,冯友兰继续担任文学院院长。他和法学院院长陈岱孙、理学院院长叶企孙等人一起,襄助梅贻琦,办好了清华大学,包括后来的西南联合大学。在从事行政工作展现做事之干才的同时,冯友兰一直在做学术研究,展现他治学之文才。《中国哲学史》上、下卷分别于1931年1934年出版。这是第一部用现代方法完整、系统研究总结国哲学发展史的著作,在学术界产生重大影响,是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奠基之作,也是西方大学学习中国哲学和文化的教科书。这部著作也是冯友兰的成名之作,奠定了冯先生在学术界不可动摇的崇高地位。冯友兰的志向是在事功方面办好一所大学,在学术方面做点真学问。如今,这两方面都大见成效,并且前景广阔。在清华大学,他找到了值得为之奋斗终生的安身立命之地。
与此同时,河南方面也有大的变化。1927年6月,中州大学更名为第五中山大学。1930年春冯蒋大战起初时,万选才出任河南省主席。冯友兰在学界风生水起,声誉日隆,也自然引起河南方面的注意。万选才就聘请他回河南出任中山大学校长,并派河南教育界元老、冯友兰的父执张嘉谋到北平下聘书。张嘉谋亲临冯府,先把聘书放桌子上,然后向冯友兰深深鞠躬说,这也是代表河南三千多万人民请他回去的。当时冯友兰在清华已经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经过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谢绝了河南方面的聘请。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长罗家伦和中山大学文学院院长傅斯年也劝冯友兰留在清华,不要回河南。冯友兰事业心强,但并不热衷官场、追逐权力。1932年,国民政府教育部部长蒋梦麟致函冯友兰,请他出任教育部高教司司长。冯友兰婉言谢绝,觉得在教育部当个司长做不出什么事情来,远不如在大学教书著述。(蔡仲德:《冯友兰年谱长编》上卷,中华书局)
从那以后,在很长时间内冯友兰和河南大学没有任何联系。直到抗战胜利的前半年,冯友兰回家奔母丧,返回昆明的途中顺路去了河南大学。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抗战时期,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与南开大学一道南迁,先后组建成长沙临时大学和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冯友兰随校南迁。抗战期间,他一直担任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同时还兼任西南联合大学文学院院长,与其他院长一起襄助梅贻琦办好了西南联合大学。同时,在颠沛流离之中,于教学行政之余,焚膏继晷,发愤著书,写下《贞元六书》,创立新理学哲学体系,成为当代少有几个能建立思想体系的哲学家之一。河南方面,中州大学于1930年8月又更名为河南大学。抗战期间,河南大学坚持豫人治校,为防止外省人染指,拒不服从教育部几度下达西迁四川万县或陕西宝鸡的指令,一直在河南境内周旋,南奔北走,东躲西藏,先是在信阳鸡公山,后是洛阳嵩县潭头,苦苦支撑。后来,王广庆出任校长,几经争取,河南大学于1942年3月由省属晋升为国立,成为国立河南大学,境遇有所改善。可好景不长,1944年5月,日本军队攻打嵩县,夜袭潭头,河南大学损失惨重,又被迫迁至南阳淅川荆紫关镇。冯友兰的母亲于1944年冬在老家唐河去世。他和弟弟冯景兰一起,千里迢迢,回家奔丧。丧事处理完毕,甫过春节,他们取道南阳和武关去西安。恰恰这时,日本军队大举进攻宛西,企图打通由南阳通往西安的道路。已经迁到南阳西峡丹水镇的河南省政府要继续西迁到陕西,已整装待发。冯友兰兄弟二人就同省政府人员一起西行。听说河南大学当时已经迁到荆紫关,就在等候西行的短暂时间内,冯友兰兄弟二人从丹水到荆紫关看望在那里的朋友。当时,日本军队要攻占荆紫关,河南大学也整装待发,迁往宝鸡。因热孝在身,西行在即,时间紧迫,匆忙之间,冯友兰只是在文学院做一次讲演,并与该校唐河、桐柏和泌阳等宛东三县的同乡合影留念。(《冯友兰年谱长编》)
冯友兰和河南大学的最后一次联系是在1948年9月。这年6月,国共两党为争夺开封,在豫东展开大规模战斗。为使河南大学免于战火蹂躏,南京教育部下令河南大学迁往苏州办学。正在攻打开封的中共部队亦为师生们留条活路、逃离危城。国立河南大学校长、秘书长、教务长、总务长,文法理工农医六个学院的院长,十六个学系的主任,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教职员工随着迁往苏州,在那里继续办学。接下来,所有师生陆续赶到苏州,10月10日,正式开学上课。这年9月下旬,中央研究院在南京召开第一届院士会议,冯友兰参加会议。会后,他到苏州看望河南大学的朋友并做演讲。演讲共有三次。9月29日《苏报》有题为“冯友兰教授在河大讲课——都是故乡人应谈故乡事”的报道。文中说:“名哲学家冯友兰,自美讲学归来后,最近因中央研究院举行第一次院士会议,南来参加会议后,顺道来苏,前日中午抵苏后,即赴各名胜游览。昨日上午,应河大之邀,在苏州大戏院作学术演讲,讲题为‘美国现状与世界大势’,河大师生均往听讲。下午游拙政园、狮子林,并在河大法学院演讲,今晨将在三元坊河大文学院,作学术演讲。”冯友兰在苏州期间,他的老乡和学生,河南大学法学院院长方镇中全程陪同,并邀请他到家做客。方镇中长女方西峰当时7岁,上小学二年级,已经懂事记事。当时的情景她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她回忆说,和其他西服革履的客人不同,冯伯伯一袭长衫,三绺胡须,道风仙骨,给她印象很深。他们谈话时神情严肃,好像在谈论很重要的大事。临别时,方镇中亲送冯友兰许久方归。
这年12月中旬,中共部队包围北平。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长梅贻琦为保护清华基金南下。临走前,他委托冯友兰代理清华校务。冯友兰不负众望,不辱使命,领导教职员工把清华大学保护得很好。1949年1月10日,清华大学被中共军管会接管。1949年9月,冯友兰辞去文学院院长等一切职务,只以教授身份留在清华大学,接着就被作为反面教员长期接受批判。在江南,1949年3月,方镇中被推举为国立河南大学校务会议主席。1949年4月26日,中共部队占领苏州;29日,中共派军管会接管河南大学。军管会承认河南大学校务会议的合法地位,并和他们合署办公两月有余。1949年7月,在中共华东地区军政领导刘伯承、陈毅和韦国清的关怀和安排下,国立河南大学整建制地从苏州返回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