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年,史蒂芬生将蒸汽机装在机车上,蒸汽火车从此诞生。迟至1830年,“火箭号”在利物浦和曼彻斯特间的疾驰,意味着一股遍及全球的铁路浪潮即将被掀起。而对于中华民族而言,伴随着这股力量而来的还有那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直到20世纪初,一个中年人在中国北方画了一个“人”字,正是此人和此字支起了中国人的脊梁。在中国近代百年屈辱史中,由詹天佑担任总工程师的京张铁路注定要成为这条锁链上一个闪光的缺口。京张铁路宛如一个“人”卧在中国大地的北方,在这个“人”的南端,有一个小站,叫“清华园”,当年詹天佑亲自为小站题写站名。近百年来,小站见证着它所守望着的这片土地由萧条变得宁静,由宁静变得繁华,从这片土地上不断走出了中国各界巨擘。而今,小站百岁将至,本期《清华园志》聚焦清华园火车站,牵出一段清华园车站与清华人的不了缘。
清华园火车站旧址
“老大哥和小弟弟”
1910年,清华园火车站建成。火车站规模很小,但售票处、候车室、发车室一应俱全,货运、客运都在经营范围之内。清华建校于1911年,当时还只是外务省下的一个小机构。留美预备班也只相当于高中或大专一样的性质。初出茅庐的清华在当时并没有很大的名气。火车站以“清华园”命名,与当时的留美预备有关系吗?“火车站命名应该和清华没有关系,倒是有可能是以‘清华园’命名的。清华园作为圆明园的外延,其历史可以回溯到康熙,在当时是很有名的地方。而火车站建立之时,清华还没有诞生,所以不可能以不存在的事物命名;再者,清华留美预备班当时还只是一个相当于高中或大专的一个小的教育机构。”原计算机系党委书记凌老师介绍说。命名上虽无联系,但地理上的相近为火车站和清华之间搭起了便捷的桥梁,用凌老师的话来形容,它们俩就像是“老大哥与小弟弟”。
“清华园快解放了”
1947年的中国处在国内战争时期,5月17日,为反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清华大学自17日起罢课3天,并发表《反饥饿反内战罢课宣言》,得到各校响应。北京当时的交通依然处在较为原始的状态。清华学生与城里联系有几种方法:一是搭乘从东华门专跑燕京和清华的私人开的可以坐十几个人的车子,一是雇毛驴,骑着毛驴,载着东西来清华,还有就是沿着京张铁路线,经过清华园火车站进出。
5月20日,相当多的同学沿着京张铁路进城游行。“清华园火车站沿铁路到西直门只有7公里,路程最短。步行走快一点只需要40多分钟,同学们经常利用铁路线作为路径,往返城里。”凌老师回忆道。
那个时期,战争形势依然不明朗,人们对胜利期望的时间也不断变化。当时,共产党占领的地方都在农村或山区,国民党控制了全国各大城市,战略决战也没有打响。1948年9月,中央会议也估计战争还要打三年。
1948年凌老师入清华大学读书。中学时就已加入共产党,他到清华就成为了地下党小组长。当时,上级传达彭真同志的话说北平在49年5月1日前后能解放。这个消息让同学们都很兴奋,解放的那一天终于在不远处了。
12月12日,凌老师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星期天,下午四五点在北京的同学就陆续回家了。他因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没有回家。星期天晚上,从七点到十一二点,同学们又陆续地回来了。“12月12日晚上我还在宿舍复习功课,回家的人陆续回来了,而且还很吵吵。我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回答说,‘哎呀,学校里现在很乱,从清华园车站到西校门这一段全是兵,是傅作义的军队,人很多,马呀、骡子,还拉着炮,扛着机关枪。’我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又说大概是国民党打败仗了,败兵撤走。”凌老师说。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科学馆二楼的大教室上物理课。老师还在讲,我们就听到了特别清楚地炮声,于是老师停课了,叫我们回宿舍。出了教室,我们看到大礼堂烟雾弥漫,第一次这么近地闻到了战争的火药味。”当时的学生宿舍在平斋、新斋和明斋,院墙就在平斋附近,再往外就是农田了,同学们都很担心宿舍的安全。然而,战争炮火的临近也昭示着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共产党军队已经来到了北平,解放的日子有可能又有提前。
12月13号和14号,国民党军队把火炮安装到了清华大学理学院,理学院北面是化学馆,结实坚固,国民党企图将其作为一个可靠的屏障,而附近的气象台,则可以作为一个瞭望台,随时了解周围的情况。
这样的态势给清华带来了有可能被炮火摧毁的危险。同学们非常之愤慨,为了保卫系馆和实验室,凌老师班上90多个同学带上褥子和毛毯,搬到实验室去睡,“与系馆共存亡”;夜里还组织同学到宿舍去值班。
后来,毛主席亲自给四野(解放军首领)打电报,叫他不要使用重武器,要保护清华和燕京。战争结束,学生们到北面去看战场,地上躺了很多牺牲了的解放军。战争中没有用一个手榴弹,解放军就和敌人拼刺刀。
15号,国民党从清华撤出。18号,张贴在清华的布告向师生昭示着“清华大学正式解放”。
在这一时期,大批国民党军队撤下来,都使用了清华园火车站。败兵撤下来,再取道清华校园,向同学们揭示了一个伟大的信息:清华园快解放了,曙光就在眼前。
“解放了特高兴”
1949年,夏正英老师这辈的清华人经历过国民党统治时期,在清华迎来了解放,夏老师是1948年入学的清华学生。用他的话说,“解放了特高兴。”
开国大典,清华的学生差不多全体都去了,大家都兴奋极了。当时清华园火车站专门开了一趟“清华专列”,送清华的学生参加开国大典。因为人太多根本坐不下,火车是临时改装的,黑色的车厢,“顶多是带着盖的货车”。不过夏老师说,他当时“根本没仔细看,能够不走去就够高兴的了。”大家编好队上车,一路站到了西直门,然后再步行来到天安门,高喊“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时,我就在广场边上,心里特别高兴,中国解放了。”
铁路东,物是人非
1952年,蒋南翔接任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长,后来他向中央提请铁路东迁。
阳光透过新生的叶芽洒在卢老师的银发上,卢老师年近苑缘,曾是建筑系的一名教师。她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望着操场那头自己当年参与设计的学生宿舍,西边的老校区还保持的50年前她刚来清华时的样子,而“铁路东”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主楼、电机系那边原来都没有,那都是文革前后发展的,原来有一条铁路通过那边,现在搬走了,那边叫铁路东。”卢老师口中的铁路,就是从清华园火车站穿过去的那条号称中国第一的京张铁路,清华园火车站是这铁路上的第一站。
“后来(铁路)往东移了,把这块地腾出来了。”卢老师说当时蒋南翔是教育部长,又是中央委员,“国家要发展清华,往西发展不了了,再发展就到北大了,只能往东了。往东没有什么房子,都是农村、空地所以把铁路一搬就可以了。”火车站还维持在原处,卢老师在手心里画了张图,“移到现在的到八达岭的那条铁路线了,就是咱学校东南小区的东边,林学院西边去了。”
与铁路有着相同命运的是清华的主楼,几乎就在京张铁路迎来它重生的那一年,主楼也在蒋南翔校长的力主下拔地而起,“文革是66年,主楼是在文革前一点点盖的。”但随之到来的文化大革命却给这个当时少见的十层建筑蒙上了一层阴影,主楼变成了“黑楼”。
“文革批判蒋南翔,说主楼是黑楼,没有经过中央审批。”卢老师说,“我估计是经过中央同意的,那么一大高楼,开始是十层楼,后来才加上顶上那些,那时候就是借口。”在文革期间,这栋黑楼俨然成了红卫兵宿舍,“文革的时候串联,住的都是红卫兵,外地来串联哪有地方住啊,吃饭不要钱,住宿不要钱,乱得一塌糊涂,宿舍也没现在那么多,再说有学生住也不可能给他们住,(红卫兵)都住在教学楼里头。”在文革将近结束的76年,唐山大地震的余震波及到了北京,清华里有一部分房子也受到了影响,主楼再一次充当了临时的避难所。“主楼相对来讲结构比较好,都搬到那儿去住了。”
1953年,清华北大和燕京大学开始了院系改革,燕京大学被拆分,北大迁入了原燕京大学所在地。卢老师也跟随着这场风潮从位于西城区的赵登宇路的北大工学院来到了清华,“清华真的是很大,现在是房子比较多,那时候没房子,都很空旷,人又比较少,所以感觉真是很大。”
卢老师指着西操体育馆,明斋,图书馆等一些老建筑,划出了没有“铁路东”,甚至是搞学校建设以前的清华园。当时她们的任务是去“校管委员会”干工作,设计新建筑。“当时房子还没那么多,宿舍也不多,西操附近的明斋等是有的,其他的都是后建的。”而在这些“后进建筑”中,便有卢老师帮助设计的1、2、3号学生楼和大礼堂附近的一教、二教。
50年来,卢老师在清华园里经历着从童颜到鹤发的蜕变,也看到了自己的学生住进了自己参与设计的宿舍楼,看到他们从老清华园走向了“铁路东”。
(原载《清新时报》第4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