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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寻迹李继侗（上）

2018-12-25 | 李应平 |

1990年夏，我父亲李德平到美国开会途经纽约。我正在纽约石溪大学读书。正巧周末，我们决定前往康州，到常青藤之一的耶鲁大学寻迹我的祖父李继侗，他曾获得耶鲁森林研究院（简称林学院）的森林学硕士、博士学位。

耶鲁大学创始于1701年的Collegiate School，1718年更名耶鲁学院，以感谢耶鲁先生对该校慷慨解囊——562英镑货物和417本书。该校特点是教授治校：“普林斯顿董事掌权、哈佛校长当家、耶鲁教授做主。”美国45位总统中的塔夫脱、福特、老、少布什和克林顿都毕业于耶鲁大学。耶鲁与中国关系源远流长。耶鲁毕业生组成雅礼协会在中国湖南创立雅礼学校和湘雅医(学)院。中国留学生容闳于1854年和1876年获耶鲁学士和荣誉博士。除容闳外，耶鲁还培养出一批杰出中国留学生——建铁路的“赐进士”詹天佑、鼓吹“人口论”的马寅初、倡导乡村建设的晏阳初、悬壶济世的颜福庆、清华、南开校长曹云祥和杨石先等等。

我们住所与耶鲁大学相距75英里。我们一行三人驱车出曼哈顿，从287号转95号公路，沿长岛湾一路观赏着沿途风景，约90分钟抵达纽黑文市。一路上，我父亲给我们讲起他父亲讲过的耶鲁往事。李继侗读硕士时，他和林学院另外两个同学从学校挣了一笔外块。缘由是校内一座楼房旁的一棵大树需要砍倒。树靠房子太近，需要定向伐木以防砸坏房屋。林学院和他们签订合同，成功放倒大树，院方支付报酬；如果砸坏房子，则按价陪偿。三个人仔细计算和精心施工，把该庞然大物按预定方向放倒。美中不足，一根枝杈将小楼一扇窗户的一块玻璃打破。院方相当满意，工钱照付，玻璃免赔。钱是小事，关键是证明了他们的森林学没有白学。

李继侗是清华辛酉级庚款官费的二十名男女专科生之一，1921年8月12日乘中国号轮船赴美读硕士为期三年。1922年，李继侗利用暑期勤工俭学，帮硕士论文导师涂密（Toumey）教授整理一个林场的大量数据。他利用统计学知识，从数据中发现了一些有规律的东西。他向涂密教授报告：“你的一个理论假说预测实际数据应有某种规律，但苦于无实际数据支持。”“这批数据经过统计分析，似乎就能看出这种规律了。”涂密教授对研究结果仔细地核对、分析，认可并赞赏这项研究成果。他鼓励李继侗同学将这个研究成果写成论文，单独投稿美国《森林学报》发表。李继侗完成硕士论文后，涂密教授主动动员李继侗继续跟他作博士论文，由耶鲁林学院提供全额奖学金资助。

到了耶鲁大学，按图索骥在留学生宿舍找到我的大学同窗、耶鲁博士生余洋。我事先打电话请他当内应和向导。他已细致、周到地准备好停车许可证。我们步行直奔耶鲁林学院。耶鲁大学校园不大，给人感觉是古色古香的，上百年高大石材建筑显得庄重、典雅。耶鲁大学林学院成立于1900年，招收森林学硕士研究生。林学院由多个分散的、被称为厅（Hall）的小楼组成。最元老的Marsh Hall（沼泽厅）和后来的行政、教学中心Sage Hall（智者厅）都是四层高小楼。1900-1923年林学院核心一直在沼泽厅。 1921年，耶鲁校友威廉•智者捐赠耶鲁林学院25+5万美元建造和维护智者厅，以纪念他英年早逝之子，1897级耶鲁校友德威特•智者。智者厅1923年建成，取代了沼泽厅的核心地位。李继侗1921-1925年就读于耶鲁林学院，他应该在沼泽和智者厅都学习和工作过。遗憾的是沼泽厅正在整修施工，无法参观。正值周末，除了个别加班的教授和研究生外，Sage智者厅显得比较冷清。我们在“地陪导游”余洋引导下重点参观智者厅的办公中心、教室和礼堂，并在Sage智者厅楼前摄影留念。

我们在智者厅上楼梯时发现沿着楼梯挂着一些研究生毕业班的集体照片。这引起了我们的极大兴趣。我们发现一楼照片是最近几年的，那么最早期的照片应该在最高层。我和余洋三步并两步就蹿到四楼顶层，看到自1900年以来所有研究生毕业班的合影从四楼拾阶而下沿楼梯墙壁悬挂。这时父亲和我夫人也爬上了四楼。我们一行4人又十分兴奋地从4楼开始往下找，我们父子终于在耶鲁林学院1923级的集体照上找到了他的父亲和我的祖父。李继侗在后排左一，中国同学万晋在后排右一。我们赶紧用照/摄相机翻拍这张集体照。余洋为我们三人和那张照片拍合影留念。此次耶鲁之行最初的目的只是到祖父工作和学习过的地方看看，没想到意外地发现了67年前珍贵的照片。我们惊叹名校是如此重视保存自己的辉煌历史。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午后。我们品尝了余洋推荐的当地特色Pizza （匹萨饼），果然名不虚传。席间我对余洋陪同参访表示感谢。余洋淡淡一笑：“我今天玩得也很高兴，而且还有特殊收获——来耶鲁快两年了，我从未参加过系里集体活动，例如拍合照。今后我一定一次不拉地参加。”我们忙问何故？他说：“我指望几十年后，我的子孙也会在墙上照片中找到他的父亲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