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仅仅存在了8年,却铸就了辉煌。西南联大的辉煌,是西南联大的师生们用热血和生命铸就的。这其中,包含了把生命留在彩云之南的四位教授所作的奉献。
丁佶:一位颇具潜力的经济学家
丁佶(1905~1940),福建人。1927年由清华大学毕业留美,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后于1933年回国,进入南开大学商学院任教。在南开,丁先生完成了《中国棉纺业之新发展》调查,发表了《中国与经济恐慌》等文,译出了帕乔利所著的会计学名著《簿记论》。
西南联大在昆明成立后,丁佶任联大商学系教授。1938年5月24日,商学系主席方显廷先生辞职,丁佶任商学系主席,成为了西南联大独当一面的中坚力量。
丁先生1938至1939年度教授初级会计、高级会计;1939至1940年度教授会计学、工商组织与管理。身为系主席,他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所教的会计学最令人难以过关。此外,丁先生还创办了《今日评论》(昆明),并担任经理。
可惜的是,1940年10月6日,丁佶在大普吉附近水塘游泳,不幸溺水身亡。次日,重庆有关报纸报道了丁先生逝世的消息。丁佶教授所教的会计学课由贺治仁副教授接任,而为毕业同学谋职的烦恼之事,则落在了经济学系主任陈岱荪教授的肩上。
吴韫珍:勤奋而严谨的植物分类学家
吴韫珍(1899~1942),江苏青浦县(今上海青浦区)朱家角人。1922年毕业于金陵大学农科,到安徽省立农校任教。次年考取清华留美公费生,赴康乃(奈)尔大学学习园艺和植物分类学。1927年,获博士学位后归国,任清华大学植物学教授。
在西南联大,吴韫珍教授从1938年起一直讲授植物分类学、本地植物两门课。吴教授1938年到滇西大理、鸡足山采集植物时,过于辛劳,导致胃病复发,但身体透支的吴教授仍废寝忘食。除教课外,他还考证了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和兰茂的《滇南本草》中的植物学名,并指导吴征镒等研究《滇南本草》。
至1941年夏,吴教授因积劳过度,胃病加剧,但为求早愈,他毅然接受手术治疗。可开刀之后,由于伤口不能愈合,转为腹膜炎而早逝。
吴韫珍是一位治学勤奋而严谨的教授,他对植物分类有相当深入的研究。但他忙于考察植物、收集标本、教授学生,却很少发表论文,他的《华北蒿类》《华北胡枝子》也在动荡的岁月里散失了。
生物学系虽然有李继侗、张景钺等教授,有吴征镒等助教,但他们各有所长,吴先生去世后,该系竟一时难以开设植物分类学课。到1943至1944年度,该课才由吴征镒接手开设。
陶云逵:中国人类学的拓荒者
陶云逵(1904~1944),原籍江苏武进。1924年就读于南开大学。1927年赴德国柏林等大学,1933年获博士学位归国,入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任调查研究工作。1935年,曾与凌纯声深入滇缅沿边进行了长达两年余的调查。
抗战爆发后,陶云逵任云南大学教授,讲授社会学、人类学等课程。1939年10月起,兼任西南联大历史社会学系讲师。1940年,为躲避日机轰炸,云大社会学研究室迁到呈贡大古城魁阁,陶教授把家安在呈贡,自己则乘火车到昆明上课。在魁阁,陶云逵和费孝通等常常因学术见解不同而发生论辩。1942年6月,南开大学边疆人文研究室成立,聘转到联大任教授的陶云逵为研究室主任。
陶云逵一边教学,一边组织开展研究工作。他1942至1944年一直教授体质人类学和西南边疆社会。研究室则分为边疆语言、人类学(包括社会人类学及体质人类学)、人文地理、边疆教育四个组,组织了石(屏)佛(佛海,今勐海)铁路沿线社会经济等调查,并创办《边疆人文》学术刊物。在该刊上,发表了罗常培的《论藏缅族的父子连名制》、闻一多的《说鱼》、游国恩的《释蛮》等一批很有分量的论文;邢庆兰、高华年、张清常、马学良、吴乾就、罗庸、向达、陈志良、方国瑜、范宁、袁家骅、戴蕃豫、杨志玖、韩镜清、金鹏、杨佩铭、黎国彬等一批著名教授和青年学者先后发表了文章;陶云逵发表的《大寨黑夷之宗教与图腾制》《西南部族之鸡骨卜》等,则成为了人类学的经典之作。
1943年,陶云逵因爱子染“大热病”夭折,加上生活的折磨,得了“回归热”,病卧床榻数月,最终转为败血症,于1944年1月26日病逝。2月16日,中国社会学会等6单位召开追悼会,《云南日报》刊载专栏发表了悼文和挽诗。曾任同系教授的李树青撰专文感慨:“云逵……根底既好,用心又专,假使天假以年,一定能成为一个第一流的边疆人文学者。”
陶云逵过世后,夫人林亭玉遭失子丧夫之痛,欲撇下两个月大的女儿,投滇池一死了之,幸被渔民发现救起。事后,罗常培等发起募捐凑了路费,才将陶夫人及女儿送回广东阳江的娘家。
而陶教授开设的两门课,一时难以为继,1944至1945年度才由吴泽霖教授开设了普通人类学课,而西南边疆社会课则直到联大结束再也没有开设起来。
闻一多:为民主献身的联大教授
闻一多(1899~1946),本名闻家骅,湖北浠水人。1912年考入清华大学留美预备学校,后留美,回国后在青岛大学、清华大学任教。他创作了《红烛》《死水》《七子之歌》等,是新月派代表诗人和著名学者。
闻一多随校迁到云南后,任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教授,先后开设过诗经、尔雅、楚辞、中国文学史分期研究、古代神话、历代诗选(唐)、乐府诗、中国文史问题研究等课。1943年后,他积极参加争取民主的斗争,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后任民盟中央执行委员、民盟云南支部宣传委员兼《民主周刊》社社长。
1945年11月25日晚,西南联大等四大学学生自治会在联大新校舍大草坪举行时事晚会,参加者5000余人,联大教授钱端升、伍启元、费孝通、潘大逵就反对内战、建立联合政府等作讲演。晚会进行中,会场周围突然枪声大作,流弹横飞。次日,昆明3万学生宣布总罢课。12月1日,大批军警分途围攻西南联大等校,毒打师生,投掷手榴弹,炸死联大学生李鲁连、潘琰,昆华工校学生张华昌,南菁中学教师于再,伤及师生数十人,造成了“一二·一”惨案。
昆明的民主运动,特别是“一二·一”惨案,使闻一多由一个爱国学者转变成了民主斗士。他撰写的《一二·一运动始末记》一文,号召“就让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血迹,再继续前进”。
1946年6月底,民盟李公朴、闻一多等知名人士连续举办三次招待会,向社会各界发出“和平建国、民主团结”的倡议。7月11日,李公朴在昆大兴街和青云街之间的一条小巷内被暗杀。15日上午,在云大至公堂举行的李公朴夫人张曼筠报告李先生死难经过大会上,闻一多拍案而起,发表了不朽的《最后一次的讲演》。当天下午,闻一多主持《民主周刊》社记者招待会后,在返家途中至西仓坡时遭特务伏击,身中8弹,当场殉难,陪同他的长子闻立鹤也身中数弹。
震惊全国的李闻惨案发生后,毛泽东、朱德于7月17日从延安发来唁电:“昆明国立西南联大请转闻一多先生家属:惊悉闻一多先生遇害,至深悲悼!先生为民主而奋斗,不屈不挠,可敬可佩。今遭奸毒手,全国志士必将继先生遗志,再接再厉,务使民主事业先抵于成。特电致唁。”正如毛泽东、朱德于唁电中所说的那样,沿着闻一多诸烈士的血迹,全国的民主运动更加迅速地发展,极大地推动了解放战争的进程,加速了国民党统治的灭亡。
(作者系政协昆明市委员会文史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