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0月10日,静寂荒凉的清华园,一下子热闹起来。自从1937年秋离开秀美的清华园,师生们再度聚首于此,举办复校开学典礼。
自从5月份着手复员,至10月开学,五个月中,西南联大三校师生及眷属,四五千人,间关万里,自西南边陲迁回平津,清华师生有二千左右。六年前,他们的校长梅贻琦曾把清华比喻作风雨飘摇之秋的一艘船,漂流在惊涛骇浪之中,驾驶者唯有鼓起勇气坚忍前进;此时虽有长夜漫漫之感,但相信不久就要天明风停,到那时把这船好好的开回清华园。(《清华校友通讯》1940.9)如今,船开回了清华园。师生们发现,清华园表面仍如旧时月色。第一印象,大有风景无殊之感。然而细一看,被占八载,清华园做了日军野战医院,创痕可谓深巨。
图书馆过去被当做病房,书籍和桌椅搬散了,战前藏书中日文书籍25万多册,西文书8万多册,合订本期刊3万多册,损失了一半以上。体育馆做了大厨房,破坏得不成样子;气象台连石台阶都移了位置;化学馆、生物学馆、科学馆,仪器和家具都一无所存。主要楼房虽然外观大致依旧,而门窗残缺,需要重新添置。要恢复水木清华的旧观,用梅校长的话说,“非以数年之人力财力不易恢复”。梅贻琦坚持教育要“多重质而少重量”、“舍其广而求其深”,在有限条件下,要限制学生人数,使每一位毕业生都各具专长。(《清华校友通讯》1947.3)
学生们还是很快地投入了他们所熟悉的大学生活中。由留美预备学校发展而来的清华大学,一贯充满美式教育印迹。他们的集体生活生机勃勃,充满魅力。体育竞赛、捉弄新生、校友会、校庆日这些美国大学传统,早已成为清华的传统。清华人对体育的热情尤其高昂。学校规定,无论什么季节,男女学生都要到户外上体育课,穿着短裤做健身操。每天下午五点,田径场、游泳池和篮球场都是学生们矫健的身影。社会学系的张祖道用相机记录下了同学们精彩纷呈的大学生活。如今,通过他纪实风格的黑白照片,我们得以领略在校庆上清华学子的传统游戏“打驴球”、“斗牛”和女学生们打排球的勃发英姿。学校里有好几个体育社团,“黑桃体育会”是复员后组织起来的一个团体,“金刚体育会”和“铁马体育会”则是从联大时期便有的社团。
此外,学生们也可以选择参加文学、音乐和戏剧社团,以及一些研究团体。复员以来,清华新的学习团体不断地生长。美术社团有“阳光社”,音乐社团有“大家唱歌咏队”,清华合唱团则出现在校园内大部分的演奏会上;管弦乐队也组成了,在校庆音乐会、筹募贫困同学救济音乐会,以及毕业同学音乐会上,为大家演奏莫扎特和海顿。
大饭厅前、静斋过道上,贴满了“壁报联谊会”贴出的壁报。同学们在这里了解清华园内外的现实和同学们的意见。1946年12月1日,“一二一”周年纪念,上午纪念会,晚上晚会,壁报出了特刊。张祖道正是在这一天借了一部相机,开始了自己的摄影生涯。1947年1月1日,国民政府颁布新宪法,饭厅门口有人贴出了一首“恭祝宪法完成”的词,文辞优美,一时观者如堵。
清华仍是漂浮在浪涛中的一艘船。1946年年底“沈崇案”,学生们罢课,数百人进城与其他高校联合游行;1947年初,大考在即,1236人签名支持罢考,抗议历史系学生王宪铨被捕;5月17日的“反内战反饥饿”罢课一直持续到6月份。罢课,游行,把学生拉离课堂的力量愈来愈大。
复员之后的清华与国运息息相关,它在内战的寒风中摇曳。直至1949年1月10日,清华被北平军事管委会接管。梅贻琦原本寄望复员之后清华能够蓬勃猛进。他的理想终成一梦。
1946年12月,清华同学在燕大未名湖溜冰。
1947年4月,清华园,学生进行体育锻炼。
1947年清华校庆,学生们在玩传统游戏:打驴球。
1947年4月5日到7日,清华剧艺社在大礼堂演出话剧《清明前后》。
1948年5月2日,清华返校节,社会学系学生各着民族服饰在“人文展览会”上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