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2008年8月24日，是中华民族实现百年梦想、在北京举办第29届奥运会圆满成功、胜利闭幕的日子。半个世纪前的今天，周恩来总理来清华大学视察为贯彻“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而举办的1958届“真刀真枪”毕业设计展览，并与全体1432名应届毕业生见面。我有幸作为水利系展室的讲解员，代表水利系向总理汇报毕业设计成果，幸福地在总理身边一个半小时。每当我回忆起那一天，激动和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总理的谆谆教导铭记终生。

1958年8月24日下午4时，周总理在蒋南翔校长的陪同下健步走进设在校图书馆的毕业设计展览室。总理和大家一一握手后，首先就来到水利系的展室。此前，总理曾仔细审查过京郊几个水库的规划设计，并亲自到密云、十三陵等水库现场视察、劳动，因此对我们参与设计的京郊七个水库的总体设计模型十分熟悉。他兴致勃勃地指着密云水库的模型说：

“啊！我到过这里，在这里会见过你们学校的部分教师和同学。你们都去了吗？”

“我们都去了。”周围的同学回答。

“噢，你们都参加了，现在开工了没有？” 总理关切地询问。

“已经开工了。我们是回来参加毕业设计答辩的，四年级同学接替我们进行施工作业。”不知哪位同学抢先回答了总理的问话。

“你们就不管了？你们还应该去劳动劳动嘛。” 总理含笑风趣地说。

周总理在京郊水利总体模型前用手比划说：“北京的沟渠太少了……”前排左1为本文作者江文琴

总理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风范，就像在和我们拉家常，这让大家的紧张和拘谨马上舒缓下来。我按模型上指示灯的顺序给总理介绍，突然，他把讲解棒从我手中拿了过去，指着一个缺口说：“这个缺口要漏水的呀，堵住了没有？”我说：“堵住了，那里有一个副坝，做模型时漏掉了。”总理点点头。我为总理的仔细和专业而惊讶，同时也为做模型时的疏忽而惭愧。这时，总理把讲解棒还给了我，用手比划着对大家说：

“北京的沟渠太少了。不像南方，从飞机上看，沟渠是那样密密麻麻的。沟渠少了庄稼就长得稀稀拉拉。”

总理回过头来问我：“不能多修一些沟渠吗？你们不但要修水库，还要修沟渠，这是你们的责任。把北京沟渠化的任务交给你们好不好？”

“好！就由我们水利系的水工设计院来完成。”在场的同学齐声回答。

我说：“我们已经作了沟渠的规划，有干渠和支渠。”

“还要有毛毛渠。” 总理马上接着说。

周总理观看王家园过水土坝模型。前排左1为蒋南翔校长，左2为本文作者江文琴，右2为校党委书记陈舜瑶；第二排右1正面者为校长助理高沂，右3为团委副书记方惠坚，右4侧面为团委书记张慕葏

当走到王家园过水土坝模型前时，我本打算向总理介绍，过水土坝是同学们在党的十六字方针“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敢想敢干，力争上游”鼓舞下大胆创新设计的……没想到我的话刚开个头，就被总理打断了。他微笑着对我说：“你就不要跟我务虚了，你给我讲讲这个坝面具体是怎么个结构吧。”总理的话一下子把大家都逗乐了。这时，我们的紧张情绪都烟消云散了，没想到总理竟是这样的专业，马上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总理也翻阅了我们的教学大纲。这时，蒋南翔校长插话说：“毕业班同学根据参加工程实践的亲身体会还参与了教学大纲的制定。”总理赞许地点点头。后来，总理又看了水8同学在毕业设计过程中的科研成果，当看到水85班黄文赋同学为计算泥沙运动而创造的一个公式时，总理称赞地说：“很好啊，他可以当助教了。”

总理花了40分钟看完水利系的展室，接着，我们又都跟随总理一起参观了土木、机械、动力、电机、无线电等系的展室。看完展览后，总理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接见全体58届毕业生。总理对大家说：“你们把教育和生产、学习和劳动结合起来了，实现了党和毛主席的教育方针。那么，我来参观也要和这个方针结合。怎么结合呢？我就来订货。北京要水利化，水利系只搞中小型性水坝还不够，还要搞沟渠设计。看了土木系的建筑设计，能否把国务院宿舍的设计也交给你们……”最后，总理勉励同学们说：“希望你们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后，进一步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因为，要通过你们，也只有通过你们，在中国建成社会主义。建成社会主义后，我们还要过渡到共产主义。到了共产主义还要前进，前进，再前进。”

下午5点半，听总理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总理当晚6时还要赶去会见西哈努克亲王。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总理的汽车远去。

那是个不眠之夜。当晚，同学们兴奋、激动，纷纷举行座谈会，一致表示：“总理向我们订货，不只是对产品的订货，更有意义的对人的‘订货’。在我们即将走上社会主义建设岗位的前夕，总理的话鼓舞了我们奋力拼搏和创造性工作的决心，我们决不辜负总理的期望。”

两天后，报上发表了公告：1958年8月24日下午6时45分周恩来总理会见了西哈努克亲王，签署了中国与柬埔寨两国的联合公报。我不禁想，总理吃饭的时间在哪里呢，大概只有在汽车上吧。这就是我们日理万机、可敬可亲的周恩来总理。

周总理离开我们已经33 春秋了。今年，正值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30年来中国发生了翻地覆地的变化，北京变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国际大都市之一。密云水库和京密引渠已成为保证北京一千多万人饮水和环境质量不可或缺的命脉。怀柔、顺义、昌平等京郊的水库、渠道和人工湖，不仅保证了农业年年增产，同时也对北京的环保、绿化和旅游事业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周总理在天之灵得知祖国日益繁荣昌盛，北京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定会倍感欣慰。然而，我们还要牢记总理的教导，前进，前进，再前进。

原载《清华校友通讯》复60期，2009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