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茂
一所学校经历百年的历史,在大庆来临之际,总会有人对学校的历史进行一番探究。记得北京大学百年校庆之前,陈平原教授写了一组文章细说北大的老故事,而其中有一篇的题目是,“北京大学,从何说起”。陈教授以“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劲头探讨北京大学的前身——京师大学堂的第一次开学。在综合考察了档案材料、校史著作、报刊记载之后,陈教授认定大学堂于清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即1898年12月30日开学,但这个日子并没有为北大校方所认同。为纪念建校110周年,北大出版了《北京大学纪事》,书中认定开学日期是1898年12月31日。郝平教授所著《北京大学创办史实考源》(修订版)是研究北大早期历史的专著,该书虽认为京师大学堂的第一次开学的准确日期尚不能认定,但在附录中给出的开学日是1899年1月30日。或有一天之差,或有一月之差,“从何说起”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笔者想借用陈教授的这个题目,谈谈清华大学前身——清华学堂的第一次开学以及清华大学的校庆纪念日。
一、清华学堂的开办日
目前见诸于各种载体的清华学堂开办日期大致有三个:第一个日期,清华学堂于1911年3月30日(清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暂行开学。第二个日期,清华学堂于1911年4月1日(April 1)举行了中国形式的开学典礼。第三个日期,1911年4月29日(清宣统三年四月一日),清华学堂在清华园正式开学,这就是清华历史的开端,以后,学校规定每年四月最末的星期日为校庆日,延续至今。现在需要搞清楚,开办日的三个日期3月30日、4月1日、4月29日和,哪一个日期才是正确的?
(一)、第一个日期,1911年3月30日
这个日期出现于历史档案和近年出版的书籍中。
(1)来自历史档案,1911年4月9日(清宣统三年三月十一日)外务部会同学部的奏折中说:“已传世诸生分起入堂,于三月初一日暂行开学,俟其余工程一律完竣,于暑假后定期举行开学礼式”。当日奉朱批“依议,钦此”。奏折中说,学堂已经于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1911年3月30日)暂行开学,原计划在暑期后举行的开校仪式,由于发生了辛亥革命,仪式未能如期举行。这个暂行开学日也就成为正式开学日了。
(2)来自《吴宓日记》,“(1911年)三月三十日,(阴历三月初一),星期四。……十一时举行开学礼,职员、学生俱在。礼堂设于甲所,即高等科学生之住所也。管理人分学生为六排,依次入,行谒见至圣礼(三跪九叩)及谒见职员礼(三揖)而退。旋由总办周、教员某某、监督范先后演说,言此校亦以退还之赔款成立,凡学生一切皆系官费云云。”从《吴宓日记》知,典礼后的4月3日(星期一)开始上课,日记列出当日所学课程。
(3)来自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史资料,1931年5月《国立清华大学二十周年纪念刊》的《校史》一文中说“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阴历),清华学堂正式开学。……,八月,武昌起义,校中学生多籍词迁避。九月,校中停课。民国元年五月,学堂重开。”这一段行文严谨,帝制时用阴历,民国后用阳历,一丝不苟,堪称信史。
(二)、第二种开学日,1911年4月1日
目前所能查到的最早记载这个开学日期的文献有两份:其一、1914年2月号《远东评论》(The Fareast Review)刊登的清华学校校医Dr. Richard Arthur Bolt的英文文章“北京清华学校”,文章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清华学堂于1911年4月1日(April 1)举行了中国形式的开学典礼。”其二、1914年8月出版《清华年刊》(Tsinghua Annual)刊登的1914级学生周启邦的英文文章“学校的过去和现在”。文章说:“尽管大多数学生在1911年2月就抵达北京,但学堂直到4月1日(April 1)才正式开学。中等科的学生由20名中国教师教授,高等科学生由16名美国教师教授。”
1914年《清华年刊》的文章为此后的校内刊物多次翻译引用。1921年4月出版的《清华周刊------本校十周年纪念号》载有《清华园与清华学校》一文,该文的引言说,作者无暇查阅原始档案,只对校内刊物如《周刊》、《年报》上的文章做些翻译、节缩和编辑工作。该文有关清华学堂开学的内容基本上译自1914年《清华年刊》内周启邦的文章,“一九一一年二月,十八位新聘美国教员到京,内有九位女的。那时学校工程未完,遂未开学。各位教员无奈等候差不多两个月,末后,工程交代日期虽远,学校只得于四月一号开学。”现在需要澄清,“四月一号”是阳历日期还是阴历日期?在交代了四月一号开学后,文章说“暑假很短,学校于八月再开学,……谁料还不到两个月,武昌第一次革命发生。……,革命发生之后一月,学校宣布关闭。”查《吴宓日记》,学堂于8月25日(阴历七月初二日)开始上课。另外,武昌起义是10月10日(阴历八月十九日),由此可以证明,作者所写“四月一日”是阳历日期,用现在的规范应写成:1911年4月1日。
据1923年的《清华略览》:“民国纪元前三年(清宣统元年)六月,外务部商同学部,根据民国纪元前四年十月二十八日致美使馆派送留美学生章程,先组织游美学务处,……民国纪元前三年九月,就清华园址,鸠工庀材,建筑校舍,至民国纪元前一年(清宣统三年)四月一日,乃分科(中等科、高等科)开班于清华园,学校以清华名自此始。……民国元年五月一日,员生均集,重行开课,是为本校完成时期。”文中采用民国纪元,是阳历日期无疑。所记开学日期也是公元1911年4月1日。这个日期应该是引自前面提到的《清华园与清华学校》一文。
1925~26年的《清华年报》中《清华历史》一文称:“一九一一年(宣统三年)四月一日,清华学堂开课,以后选派学生事宜,概归学堂办理。……五月,选派第三批学生五十九名赴美。八月,武昌起义。九月,学堂宣布停课。”此段文字,虽然用公历,但后两个月份,明显是阴历。武昌起义是公历10月10日,停学是11月9日。这段文字违背了公历纪元的规则,公元的年份和阴历的月份混用,极易让人误解。那个“四月一日”很容易被理解成“四月初一日”,从而变成阴历日期。在叙述历史的文字中混用历法是讲不通的。
1931年5月2日《清华周刊》第三十五卷,第八、九期合刊刊登了冯友兰先生《清华校史概略》,该文称:“校舍工程至民国纪元前一年始相告成,因基址原名为清华园,改肄业馆名曰清华学堂……于四月一日正式开班上课,清华学校至是成立。……是年十月武昌起义,未几清社颠覆,民国肇兴。至此鼎新期间,清华学校完全停顿。至民国元年春,国事渐定,始再进行……,至五月一日重新开学。”冯友兰先生用民国纪元,日期也是公历。
综上所述,从1914年到1931年清华校内刊物中的“四月一号(日)”,大多是作为阳历日期来使用的。
(三)、第三个日期,1911年4月29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日期被认为是清华学堂的开办日并得到海峡两岸的两所清华大学所认同,且广泛出现在介绍清华大学历史的诸多文章、图书及网页之中。但对4月29日为学堂开办日的认定,迄今为止尚没有找到原始文献来证明。根据已经发现的旁证,可以说明,在那一天,清华学堂没用举行开学仪式。现举四条旁证:
其一、1911年4月29日的《吴宓日记》记了受课细目,是否有正式的开学仪式,日记未提。如果当天有正式开学的庆祝仪式,对于有写日记习惯的学生来说,不会不记。况且,1911年4月9日外学两部的奏折中说:“俟其余工程一律完竣,于暑假后定期举行开学礼式”。暑假后再确定日期举行开学典礼一事经两部会同上奏朝廷,游美学务处和清华学堂不会置两部的决定和朝廷的批示于不顾,而于上奏折20天之后又宣布正式开学。
其二、1911年5月2日学堂告示称:“学生应公举室长,砥砺自治,履行堂章,现开学已及一月,亟应举行,以符友朋切磋之义,……。”告示中明确说,“现开学已及一月”,据此学堂最迟在4月初也开学了。
其三、1911年5月24日(四月二十六日)游美学务处为暑期招生呈文外务部,呈文的第一句说:“窃查清华学堂已于本年三月初一日暂行开学”。如果阴历四月初一日(阳历4月29日)是清华学堂的正式开学日,该呈文就不会再提三月初一日的暂行开学。
其四、1911年10月14日《吴宓日记》说:“本校原定二十五日(阳历16日)行开校仪式,今以外事危急,学部及外部大臣不克莅止,业已展缓期限,则其非前此之比,概可知矣。”从该日的《吴宓日记》可知,清华学堂原定1911年10月16日(阴历八月二十五日)的开校典礼因发生武昌起义未能举行。由此可以推知,当年的4月29日(阴历四月初一日)没有举行正式开学仪式。
(四)、关于清华学堂第一批学生的报到和分科开学
据1911年3月12日《顺天时报》消息,3月19日、21日、23日三天,各省咨送第二格学生、上月在京录取的第二格学生、上年录取的第一格学生依次到清华学堂报到。在开学之前,学堂对中等(第二格)、高等(第一格)两科学生进行分级测试。另外,中等科学生也可以参加高等科的分级考试,成绩合格可入高等科就读。
据《清华学堂章程》(1911年2月),“高等科注重专门教育,以美国大学及专门学堂为标准,其学程以四年计;中等科为高等科之预备,其学程以四年计。”此批中等科学生按规定年龄在16岁以下,要读一年到四年才能升入高等科。但这批高等科学生绝大多数是1910年7月第二次直接留美考试时录取的备取生,年龄大多接近20岁。他们本年夏就要参加留美选拔考试,只在清华学堂接受二三个月的短期培训。由于中等科和高等科的教学目标不同,学生年龄差别较大,两科的开学典礼应该是分别举行的。
上述资料表明:1911年3月30日(阴历三月初一日)的开学日,有历史档案、亲历者日记和校史文章能够相互印证。“四月一日”的开学日只在1914年《清华年刊》等两份文献的文章中首先出现,之后为校内刊物所引用,还没有发现可供印证的其它资料。根据上述分析,可以作如下推断:3月30日举行中等科开学仪式(吴宓是中等科学生),4月1日(阴历三月初三日)举行高等科开学仪式(周启邦是高等科学生)。而4月29日,没有任何原始资料来证明与学堂开办日有关系,应是由后来的校庆纪念日推算出来的开学日。
二、4月29日校庆纪念日的由来
2011年4月24日清华大学将迎来百年华诞,这个日子却与100年前清华学堂开学日没有关系,只是举行校庆庆典的日子。由于庆典日期定在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每年的具体日期就不固定,这样确定庆典日期的方式已经实行80多年了。应该说明,清华学校在1920年代曾公布周年纪念日为4月29日,一直沿用至今。现在的问题是,把“4月29日”作为周年纪念日是如何确定的?
(一)、清华的第一个周年纪念会
在1917年之前,中国的学校对于周年纪念可能还不时兴,几个有名的学校都没有搞校庆纪念庆典。但1917年情况有点特别,那一年,中国大学庆祝建校4周年,北京高等师范庆祝建校9周年,南洋公学(上海工业专门学校)和北京大学庆祝建校20周年。北京大学从1898年12月创办,到1917年12月也只有19年,北大庆祝了虚岁20年生日。而南洋公学按后来计算,1917年都周岁21岁了,也搞20周年庆典。从这些情况推知,那时对于举行校庆纪念活动的日期和年数并不严格。由于1917年有那么多学校搞,清华也就在1918年5月11日举行了第一次周年纪念庆典,纪念建校7周年。
这次周年纪念会的筹备工作从1918年2月就开始了。2月14日的《清华周刊》消息称,五月内本校拟开周年纪念会,并将由王文显等三位会董议定纪念会细节安排。2月21日的《清华周刊》报道了会序、展览、兵操、体育比赛、演剧、俱乐等纪念活动的组织者。最后确定周年纪念会在5月11日(周六)举行,有两项内容,一是周年庆祝,一是成绩展览。5月16日《清华周刊》对纪念活动作了全面报道。
接着,1918年12月19日《清华周刊》报道,清华学校将于1919年5月3日举办第八周年纪念日庆祝活动,由马国骥等先生开始筹备工作。1919年的纪念活动如期举行。1921年时学校建校十周年,学校计划举行大型纪念活动。1920年11月12《清华周刊》消息,“本校定明春四月三十日开十周纪念会。”把1921年4月30日(周六)确定为校庆纪念日,前两次校庆纪念都是5月初的周六,本次决定提前到4月末的周六,以何为依据,笔者尚未发现相关的记载。学校于1920年11月26日召开的筹备委员会会议决定校庆活动进行3天,定在4月28日、29日、30日。并决定28日为举行十周年纪念正式开会式,29日为成绩展览和新礼堂开幕礼,30日成绩展览、体育比赛和化妆游行等。直到1921年4月才确定正式会序,纪念活动又推迟两天,改在4月30日、5月1日和2日,内容也有变化。本年是大庆,《清华周刊》特此于1921年4月出版了《纪念建校十周年专号》。
(二)、何时确定4月29日为固定的校庆纪念日?
1921年11月25日《清华周刊》刊登的《1921-1922年校历》,预定1922年校庆纪念会在4月29日(周六)举行,应该说,校历确定的校庆日期延续了上年的作法,即定在4月最后周六。尽管由于时局的原因,清华学校取消了1922年的庆祝活动,但这是清华第一次把举行周年纪念的日期确定在4月29日(周六)。
1922年10月7日《清华周刊》刊登的《1922-1923年校历》,周年纪念日定在了1923年4月29日,因为那天时周日,校历上注明4月30日补假一天。1923年春学校成立庆祝委员会,通过委员会讨论,以后的周年庆祝活动,每年可举行小祝,五年大祝,每五十年或百年当有更盛的庆祝。这次会议决定1923年庆祝12周年,是小庆,在4月28日(周六)(比周年纪念日提前一天)举行庆典。自此之后,清华学校把4月29日定为校庆纪念日,在4月最后一个周六举行庆祝活动。到1930年代,为便于校友返校,又把校庆纪念活动改在4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举行,并延续至今。当然个别年份也依具体情况有所变化,比如1926年的15周年和1931年20周年的纪念会定在5月1日举行,1930年4月29日放假一天,19周年纪念会在5月4日举行,均属特例。
(三)、关于清华把4月29日确定为校庆纪念日的猜想
从1921年到1923年,3次校庆活动都曾计划在4月29日举办,而且1923年明确说4月29日为周年纪念日,庆典提前一日,于4月28日举行。当时的校内刊物并没有记载学校确定4月29日为校庆纪念日的依据,现在也没有查到与此有关的文字材料。现在只能根据一些线索作几种猜想。
猜想之一:
从1918、1919和1921年的三次周年纪念会的举行日期看,学校并没有固定周年纪念日,根据具体情况而定,但都在5月举办。这应依据清华学堂1912年5月重新开学的记载来确定的。帝制废除,民国肇始,民国成立是有划时代意义的。学校重开,气象一新,当时师生们一定时相当兴奋的。用1912年的复课日期作为周年纪念日以表达师生们对学校“寿与国同” 的荣誉感,更体现一种新精神。后来,周年纪念日又提前到四月底,应该是学校依据了准确的重新开学日。
现在有必要讨论一下1912年清华重新开学的时间。1914年《清华年刊》的校史文章说,1912年5月1日学堂重新开学。后来的校内刊物大多沿用这个日期,但它并没有得到原始档案的印证。1912年3月27日严复致陆纯如信谈到清华学堂的重新开学,“清华园,周子廙为之监督。以周管理财政,遂成近水楼台。闻已登告四月杪开学。”4月2日-5日《时报》连续4天刊登清华学堂广告,广告称:“本学堂拟于四月底开课,所有高等、中等两科留堂旧生务于阳历四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来堂报到。”从《吴宓日记》知,四月下旬,有多名南方同学结伴赴京。5月1日《吴宓日记》记:“得清校孙君克基来片,言校中已开课,现在一切多无头绪,迟来亦无妨。”吴宓时在上海,当时从北京寄明信片到上海需多长时间,不好判断,但从日记的转述内容判断,清华学堂已于4月底开课。从《时报》的广告知4月23-25日报到,最早是在26日开学。或者因到校学生不多又等两日,于4月29日(星期一)开学。从《吴宓日记》知,到5月初,两科到校学生不足百人。重新开学之后,学生还继续报到,最终返校学生约360人。1911年秋季开学时高等科约120人,中等科约300人,如此算来大约有60人没有返校(叶企孙就没有返校,1913年又报名参加暑期招生,考上1918级)。当年北京政府的教育部发布告示令北京各校于5月1日(旧历三月十五日)前开学,1914年《清华年刊》的文章称学堂于5月1日开学。这应是各校开学的最后期限。另外,1918年和1919年校庆都在5月举办,也说明,周年纪念日不是依据1911年开学日。从上述情况判断,比较合理的日期是4月29日(星期一)。因孙君克基和吴宓都是中等科四年级的学生,可以推测,中等科开课的日期就有可能是4月29日。
1923年4月《清华周刊》载吴景超的《清华的历史》,文中引1912年5月2日学堂告示称:“本学堂改定章程,凡每年级学生应各举一人为级长,代表其意见,以便随时与职员接洽。现值开课伊始,诸生务宜各按年级,从速公举报告,俟本监督核准后施行。”证明学堂在5月2日之前重新开学。1914年《清华年刊》中校史文章的作者高等科学生周启邦,其所记5月1日学堂重新开学,应是高等科的开学日期。
由以上猜想推断,1912年4月29日(周一)中等科,5月1日(周三)高等科重新开学。按常规,在开学之前,学堂应有告示,1921年和1922年《清华周刊》所载《校历》的起草者就不难找到当年学堂关于中等科(或者学堂)于4月29日重新开学日的公告,从而确定清华学校的周年纪念日。
猜想之二:
延续往年,略有变化。周年纪念1918年是5月11日(周六),1919年是5月3日(周六)举行。原计划1921年的周年纪念在4月30日(周六)举行,筹备时定在4月28、29、30日,实际举行庆典在4月30日、5月1、2日。1921年11月校历中预定在1922年4月29日(周六)为周年纪念日,后取消典礼。几年间,校庆纪念日由5月初的周六逐步提前到4月末的周六,其中的原因还真说不清楚。在1922年10月《校历》把1923年周年纪念日定在4月29日(周日),后来学校决定提前一天举行庆典,说明自本年起学校以4月29日为固定的周年纪念日,并于4月末的周六举行庆祝活动。
猜想之三:
1920年11月学校计划周年纪念日在四月末的周六即1921年4月30日举行, 1921年10月制定校历沿用此法,定在1922年4月29日(周六)为周年纪念日。1922年9月在美国的清华同学会开会讨论如何与母校保持联系,提出按1921年的作法,建议每年4月30日为在美清华同学庆祝母校周年纪念日。或许这个建议也促使清华学校把校庆纪念日固定下来,因1922年曾定在4月29日,所以从1923年起固定在4月29日。
总之,4月29日周年纪念日很有可能来自1912年清华学堂重新开学的日期,与1911年的首次开学日没有关系。
三、开办日和校庆日的联系
一般说来,校庆日或称周年纪念日,就应该是学校开办日即学校的诞生日,而且人们通常也是这样理解的,比如1932年的二十一周年纪念,《清华周刊》的一则消息说:“大中华民国廿一年四月二十九日为国立清华大学廿一岁寿辰。本校教职员和毕业归宁同学,将举行纪念盛会。”这个“寿辰”自然会把周年纪念日等同于学校诞生日。但是,周年纪念日的确定并不一定就是学校的诞生日,并且也会根据某些情况来变更。比如北京大学,在1917年庆祝20周年校庆前,1898年的京师大学堂首次开学日已不可考,遂决定把1902年大学堂重新开学的12月17日定为周年纪念日,到1950年代有把5月4日定为校庆日。有这样清晰的脉络,谁也就不会从北大校庆纪念日来推算诞生日。当年清华学校确定的开学周年纪念日依据至今尚未找到,而学校开办日又埋没在历史档案之中,容易然让人把校庆日和开办日联系在一起。
校庆日,每年都要经历,师生常有文章记述这个节日的喜庆气氛并追忆学校的历史,也就不能不提到学校的开办日。由于这类文章大多不是严谨的考证文字,常常摘抄转录从前的文章,而不是依据原始档案,而且就常把周年纪念日理解为学校的诞生日,人们也就采用最简单的办法,从周年纪念日推算学校的诞生日。这样推算不乏其例,《吴宓自编年谱》中就是从4月29日的周年纪念日推算开学日,从而得到的开学日是阴历三月二十四或二十五日,又给出了错误的清华学堂开办日(吴宓在1970年代撰写年谱时,根本无法查看他的日记和其它资料,全凭记忆追忆少年经历,难免误忆)。
尽管1923年吴景超的《学校的校史》和1931年20周年校庆纪念刊中的《校史》都记载清华学堂于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开学,但从1914年到1936年,多数校内出版物,比如,1927年《清华周刊向导专号》的《清华学校校史》、1931年《清华周刊》载冯友兰的《清华概略》、1936年《清华周刊向导专号》的《校史概略》,大都把“四月一日”作为清华学堂的开办日,只是在使用历法的叙述上并不严谨,有说是宣统三年,有说是民国纪元前一年,有的在“一九一一年”后加注“清宣统三年”,从而让人造成错觉,误认为,“四月一日(号)”是阴历日期。需要说明,在此期间“三月初一日”和“四月一号”两个开学日期,不管是阴历日期还是公历日期,并没有发现在两个日期后标明新旧历法的换算日期的记载。特别是“四月一号”这个日期,大多还是将其理解为阳历日期的。现在还不清楚,是谁,在何时,在“四月一日”后面附注了阳历日期:1911年4月29日。而这样标注竟是如此巧合,恰与1923年前后确定的周年纪念日是同一个日期。或者,在“4月29日”后标注阴历日期:宣统三年“四月初一”,也就与一些文章中的出现“四月一日”视为同一天,并深信不疑。但是,应该说,在1921年之前,清华学堂的开办日,以当时的文献,一是旧历“三月初一日”,一是西历“April 1”,还没有“四月初一日”及类似的写法。所以,那个1911年4月29日(宣统三年四月初一日)的开学日的说法得来较晚,我猜测要到1940年代还出现;也不能到解放后,因为新竹清华也接受了这个日期。
校庆活动期间发表的纪念文章,其传播能力自然要超过隐藏在档案中的真实记录,甚至会影响后来的校史著作。1981年中华书局出版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史编写组完成于1965年的《太阳成集团tyc33455cc校史稿》 其中说:“清宣统三年四月初一(即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清华学堂在清华园正式开学。这就是清华历史的开端,以后学校就定每年四月最末的星期日为校庆。”1981年台湾出版的《学府纪闻---国立清华大学》一书,其中说:清华学堂“于四月一日(西历四月二十九日,此为清华校庆日之由来)正式开学,……开学仪式系于工字厅举行,首任教务长为胡敦复先生。开学后,高等科学生食宿在工字厅,上课则在中等科新建之课堂”。有这些颇具权威性的著作对开学日的记述,自然会让人把开办日与校庆日视为同一天了。
清华学堂的开办日,以清末的档案为准是清宣统三年三月初一日即1911年3月30日。清华大学的周年纪念日即4月29日,是1920年代初确定的,显然不是依据这个开办日。在1920年代,学校多在4月末的最后一个周六举行纪念活动;自1930年代起,改在4月末的最后一个周日举行纪念活动,并沿用至今。但清华学校当年以何为据确定周年纪念日,目前尚未找到可靠的文字记录。追寻4月29日周年纪念日的由来,不能靠猜想和推断,须用历史文献说话;要做出足以服人的结论,我们只有等待新史料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