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孝达(1950,土木)
1949年暑假是清华园和北平城解放后的第一个暑假。当时土木系50届的绝大多数同学均赴哈尔滨参加水利或铁道等专业实习,因为他们于上一年暑假已在清华园附近作过测量实习。同班只有张仁、艾知生、陈耀松和我因上年未作此实习,需要补作。我们4人参加了土木系51届同学暑假测量实习,由李庆海、施熙灿等先生率领赴沈阳市北郊浑河灌区干渠沿线作地形测量,前后约一个半月。因当时东北水利局局长魏兆麟是清华土木系1938届毕业的校友,为我们50?51两届同学赴解放后东北大地进行实习提供了方便。
我们乘火车离开北京。过天津与唐山后,列车于傍晚在滦县车站暂停加水,我们曾下车活动,记得月台上面建有天桥,横跨铁道。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列车已在辽阔的东北平原上奔驰,与华北黄土平原不同的是,这里均是一片前所未见的黑土地。我突然想起熟悉的《流亡三部曲》中的歌词,这些充满中华民族无限辛酸和“九·一八”等国耻史,随着当时全国解放大进军号声,终将翻了过去。
在沈阳站下车后,我们50?51届两班同学均在东北水利局大院里临时住下。同学们均自带行李,在水利局二楼大礼堂等处打地铺睡下。那是一栋日本式房子,天花板较低,墙壁贴着花式墙纸。在沈阳市内休息一天半后,在第三天上午两班同学各奔实习目的地。我们四人和51届同学一起乘汽车赴沈阳北郊靠北陵西侧的沈阳农学院住下。
农学院位于北郊新开河(即浑河灌区引水干渠)北面的土丘上,因为放暑假,许多校舍均空着。我们借住在那里,作为沿渠线作测量实习的第一个住宿点。第二个住宿点在沈阳东北郊靠东陵西南侧一个大村庄里,忘了叫什么村名。第三个住宿点在沈阳西北郊一个叫马三家子(或马家窝棚)的村庄。到沈阳农学院住下后,东北水利局魏兆麟局长曾来看望过大家。他先去探望李庆海教授等,在同学中又找艾知生和周维垣(51届)谈话。当时清华大学原先的地下党组织已经公开,同学中都知道艾知生、周维垣分别是当时清华大学党委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
李庆海先生把参加测量实习同学划分为若干个实习小组,每组四人。我与张仁、艾知生、陈耀松编在一个小组,由张仁任组长。在我们这个小组中,艾知生是党员;张仁是团员,他在1949年上半年由“民青”盟员转为团员;陈耀松和我两人是“群众”。我在校时,于当年五、六月间写过入团申请书,并在同班团支部大会上讨论过一次,没有被通过,主要意见说我对入团动机的思想认识不够明确。
在沈阳一个半月测量实习中,艾知生和张仁在思想上给了我很大启发和帮助。首先,他们处处起党、团员模范带头作用,给予我深刻印象和很大教育,提高了我对共产党和青年团的认识。在他们两人带动下,我们这个实习小组团结一致,工作认真负责,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最终测量成果的闭合误差,均在比较理想的允许值范围内。他们两人以身作则,吃苦在前。例如艾知生是武汉人,水性好,每逢要到新开河对岸去“跑花杆”时,他总是抢着拿起花杆跳入水中,游到干渠对岸去“跑点”。当时沿渠线地形高低不平,有水稻田和“青纱帐”高粱田,还有挨蚊子和蚂蝗叮咬的芦苇沼泽和水塘,拿着水准尺或花杆去“跑点”是较辛苦的差使,但艾、张两位总抢着去“跑点”,而让我与陈耀松留在仪器旁,看镜中读数,或作记录。我们不愿受这样照顾,最后由组长安排,大家轮着干。
尤其使我不能忘怀的是艾知生同志利用暑假测量实习机会,从思想上对我不断进行启发教育。为了提高我对共产党和共产主义事业的认识,他介绍我阅读他随身带着的小册子,诸如:毛泽东《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以及列宁《国家与革命》等书,有时还给我作启发性讲解。在学习和传播“马列”上,他真正作到了毛主席说过的:对自己,“学而不厌”;对同志,“诲人不倦”。在艾知生、张仁等同志帮助下,我在沈阳测量实习中,经受了锻炼,思想上有了一定提高。返回清华园后,在1949年10月被土木系50届团支部接收入团,张仁是我的入团介绍人。
1949年暑假赴沈阳测量实习,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以后我因出差或路过,又有两次到过沈阳市。经过新中国成立后五十年建设,全国经历了沧桑巨变,沈阳同样发生显著变化。解放前沈阳北郊新开河一带还是冷静偏辟的农村,现在变成沈阳向北扩展后的繁华市区。回顾过去五十年,人事上的变化似乎更大。我们班同学迄今已先后逝世十几个人。艾知生同志不幸于二年多前过早离开人世。记得在1986年和1990年,我曾两次从新疆赴北京返母校参加清华校庆和同班同学在水利系大楼内聚会。当时艾知生还担任广播电影电视部部长职务,在与他接触与交谈中,没有使人感到有官气或部长架势,还像原来那样谦虚和气。我联想到当年测量实习时,他和张仁在我们四个人实习小组中,处处不忘起党、团员模范带头作用的情况,使人感到莫大的欣慰和鼓舞。如今在世纪之交,我们党在邓小平理论指导下,在江泽民同志为核心党中央正确领导下,不断反腐倡廉,不断端正党风,相信解放前后党员密切联系群众,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等优良传统将会继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