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青年科幻作者,清华大学数学系2014级本、2018级硕
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科幻小说创作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科幻的?
项阳:我从高中开始创作小说,从大学才开始尝试进行科幻小说创作。我和科幻的接触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小学时代。当时我去电影院看了《星球大战前传3》,那也是我第一次走进电影院,看完回家之后,就去影像租赁店把星战正传三部曲和前传三部曲的DVD租回家补完了。
问:您是数学科学系应用统计专业,专业学习对您的创作或者其他方面有什么影响吗?
项阳:说实话,要我这个转统计的“数学系逃兵”来介绍数学系,实在是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从我这个“咸鱼”的视角看来,数学科学系带给学生的,不是具体的知识,它不会教你如何去造一座大桥,也不会教你宏观经济如何运作。它教给你的,是一种抽象的思维方式,教他们如何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中开辟出一条道路,逐渐探清其全貌。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个数学系的学生都能达到这个高度,比如我就不行。本专业对创作的影响也比较微妙,有好也有坏。抽象思维让我习惯于去做一些思维实验,构造出一些光怪陆离又和现实世界有微妙相似感的世界观;但是,身为数学系的学生,我缺乏其他理科生工科生拥有的具体科技知识,因此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缺点“硬”的味道。而对其他方面的影响,最显著的影响就是,我只要报出这个专业的名字,就会招来一大片惊奇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大熊猫。
问:在您看来,理科视角和文科视角在科幻文学艺术作品的赏析和创作中有什么不同?
项阳: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首先,我相信大多数科幻作家现在都有一个共识了——科幻文学终究还是文学,比起技术细节,要更注重故事性。在“写好一个故事”这样的共同目的下,不妨这样定义,“理科视角”更侧重于世界观设定的惊奇感以及具体技术细节的真实感,“文科视角”更侧重于其中人物的情感纠葛和社会性问题。不得不说,理科出身的作家确实更倾向于前者,而文科作家更倾向于后者,不过我认为两者间的相关性并不是很高,主要还是看作家自己想通过作品表达什么。在赏析视角上,类似的“理科视角”“文科视角”也是存在的,而赏析视角就更因人而异了。一个人喜欢看哪种作品,和他的专业,可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问:您是如何开始文学创作的?又是因何选择了科幻?科幻本身对你意味着什么?
项阳:我开始创作的初心也许就和凉宫春日一样——现实世界很无聊,但我没有团长那样的行动力和改变世界的能力,所以我选择了小说创作这个方法来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而我选择科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大刘(刘慈欣)作品的影响。高中时我从同学那里借来了《三体》的实体书,每天上课偷偷看,一个星期怒刷三部曲,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把大刘既往所有作品都通过各种方式看了个遍,《超新星纪元》我甚至看了三个版本的。大刘的作品让我觉得,通过科幻小说,我能造出一个“最强的世界”,容纳下无数我幻想的宏大与毁灭,所以我就走上了科幻这条路。科幻对于我来说,就是通往不同世界的通道,一柄开启未知的钥匙。
问:创作对您的生活占了多大的比重呢?您创作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您对于创作来说,想要对自己或者自我以外达成什么影响?
项阳:科幻写作在我生活中所占的比重,就是“我最重要的兴趣爱好”,如果是为了将一个我喜欢的成型脑洞呈现于纸,我愿意付出自己大多数的业余时间。而我进行科幻创作的目的,最初是为了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加,我也产生了一些想要通过作品抒发的感情和思绪。
问:科幻有三要素,即“逻辑自洽”“科学元素”“人文思考”。您作为一名创作者,对自己的创作作品本身有一种感知,但是无法保证您的读者和受众对于您的作品有同样的感知。您是怎么看待读者对于作品解读与作者的差别?您觉得,作者是否应该想自己的受众对自己的创作文本进行公开和完整解读呢?
项阳:我认为作者和读者对同一个作品有不同理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对一个作品的理解,最终都要落回个人真实的生活阅历和情感体验上。我认为作者没必要公开对作品进行解读,作品一旦完成面世,她就已经切断了和作者之间的脐带独立了,解读的权力,应该交予读者。
问:我们身处这样一个时代,一方面科学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另一方面技术越来越走入日常生活,与普通人的生活如此亲近,失去了它神秘和不可思议的魅力。您觉得这个时代留给您的想象空间还有多大?现在还有什么让您特别激动或者热爱的科幻题材吗?
项阳: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一方面,内卷化的技术AI、互联网+在飞速发展,赛博朋克2077指日可待;另一方面,向星辰大海前进的进度却迟迟未动,也许在我有生之年,我都看不到载人星舰追上旅行者号的那一天。如果不介意写出来的小说有生之年都无法成真,或是迅速就被现实追上或者反超的话,想象空间还是很大的,我更倾向于去写有生之年都无法成真的(笑)。至于最能引起我热爱和激情的题材,我想还是古典的英雄主义吧,尤其是面对末日和巨大灾难的时候,人类所能展现出的英雄主义。
问:在国外,科幻已经从小说转入影像、游戏等其他媒介,但在中国,无论影视、游戏、动漫画,目前似乎都没有可以容纳科幻的土壤,中国的年轻人即使想转投科幻漫画、科幻电影、科幻游戏,也是无处可转。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您有没有想过中国科幻的突破口会在哪里?
项阳:我认为,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三体》小说和《流浪地球》电影的巨大成功固然给市场注入了很强的信心,但截至目前,市场的主要兴趣依然是在大刘一人,而非中国科幻上。要想看到科幻电影、游戏和动画遍地开花的那一天,必须先拿出足够拉人入坑的作品,也要等待国内科幻爱好者群体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