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接到老师女儿的电话,说王老师上午走了。是在料想中的事,但临了仍觉难过。
上周日去康复医院看过王老师,她已在ICU多日。疫情的原因,探望也不容易;这天已是特殊的安排,一行六人,每轮两人,都去到病床前见了。医生说,周五的时候很危险,昨天刚输了两次血,此时看上去气色红润,呼吸也很均匀。在她耳边说学生来看您了,她没有反应,再说一遍,还是没有反应。但我宁愿相信她知道亲人都来向她告别,她睡得那么安详,那么沉静,心里也该没什么再需要惦念的事情了。睡梦中去了,正如老师的性格,总是沉着安静。
1992年进入5年级的毕业实习,和结71的谭志勇一起被分派到基地傅平均老师的项目组,参加抗震试验室新的反力墙与台座设计。傅老师的办公室就在王际芝老师办公室隔壁。我们当时用SAP程序计算应力和变形,工作基本都在计算机上,隔壁的王老师和郭红仙师姐也是在计算机上工作,自然就有了很多共同话题。王老师很和气,声音很柔和,总是微笑,慢条斯理的,对每个学生都很有耐心。了解到王老师的工作方向是试验数据处理,当时我也对计算机应用非常感兴趣,研究生就申请王老师为导师,王老师授业的这两年改变了我的轨迹。
左三为王际芝教授,左四为朱金铨教授,其他从左至右分别为王际芝教授指导的研究生赵文东、贺小岗、郭红仙、罗川
王老师1964年从清华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毕业后,一直在土木工程系从事科研和教学工作,动手能力极强,拆装机器,学习软件,让我们都汗颜。虽然我很喜欢计算机,但毕竟基本功是力学底子,要以计算机为专业,心里还是打鼓。王老师就鼓励我,“不会就学,人不都是学会的吗”。她要求我一定要补两门课,一门是单片机基础,记得做实验的时候要在面包板上搭出电路。老师说,纸上画的印象不深,用导线连一下理解就深刻得多;另一门是数据结构,跟着计算机系本科上。两门课上下来,渐渐有了点信心,后来又学了图形学,数据库等等,之后就是各种看书,各种在机器上实践—还好那时候的游戏都比较单调,没啥吸引力,所以多数时候泡在机房还是学习编程语言和优化检索算法。其实王老师不反对玩游戏,只要不耽误工作,她偶尔也会玩一下。
进入课题时,王老师希望我做多媒体数据库的研究,能够以过镇海教授多年积累的高温混凝土试验数据为研究对象。把包括工况,照片,表格等存储到一个系统里面。她带着我做数据库系统的调研,大型的数据库Informix, Sybase, Oracle等,试验室的硬件条件不具备。我们只能选择更轻量级的桌面数据库,当时比较主流的是Foxbase和Windows 版本的FoxPro,但王老师在试用了Access之后,认为其扩展性更好,而且编程界面可视化程度高,编译之后运算速度也不慢,就建议我尝试这个DBMS。我们课题组在当时也算Access少有的用户之一。若干年后,我成为Microsoft Office 的产品经理,Access就是其中一个组件,感觉这种缘分是在跟王老师做课题时候就结下了。
王老师她退休以后,时间自由了很多,每过年之前,总要让我把家人的照片发给她,她为我们做成电子相册再发回给我,加上她安静的祝福。
老师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当她得知我的孩子可能是自闭症谱系,又花了很多时间研究特殊儿童的教育。还让我带着孩子到家里去,跟她的孙儿一起做游戏,带着孩子们一起包饺子,期待他一点点的提高社交能力。我给她邮去一本厚厚的《认知神经科学》,她回信说:“现在的书印的太好了,我看了好几章,都是用电信号来研究分析大脑,这个方向很有意义。”
今天回家跟孩子说王奶奶去世了。孩子说:”我很难过,我还记得到王奶奶家包了好吃的肉馅饺子,她还让哥哥把汽车都拿出来给我玩。”
回想起研究生毕业,我得到了到微软北京代表处的工作机会,一些老师认为我作为土木系的学生去干完全不对口的工作,不太合适。但王老师是坚定的支持者,她沉着的支持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她是实至名归的恩师。她离去了,我很怀念她!我记得她的话 “不会就学,人不都是学会的吗”。
愿老师在天之灵安息!
学生:罗川敬上
2022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