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6月22日下午，计算机系在西大操场召开2020届毕业生大会。计算机系1996级校友周枫作为校友代表发言。周枫，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博士学位，现任网易有道CEO。他的主要研究兴趣是面向大规模服务的软件基础设施、操作系统和编程语言。2006年加入网易后，周枫主持有道词典开发、有道搜索平台架构、密码认证系统“将军令”开发。2019年10月，周枫带领网易有道在纽交所挂牌上市，成为网易系中首家独立上市的子公司。

忘掉清华的标签，脚踏实地再出发——在2020届毕业生大会上的讲话（常志东 摄）

各位计算机系的老师、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

从清华计算机系毕业18年后，今天非常荣幸能回到清华以学长的身份跟学弟学妹们做个分享。

我在清华度过了青年时期最美好的6年时光，从本科到研究生，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师从郑纬民老师，郑老师对学生宽容又支持，给了我很多自由发展空间。最重要的是，在清华的校园我认识了我的太太庄莉，找到了一生的伴侣。所有这一切都是清华与计算机系带给我的，这六年的经历成为了我人生中的宝藏。

我们正处在疫情这样一个特殊的期间，疫情让我思考很多。疫情给社会方方面面带来的改变与不确定性非常大，怎么看待这些变化？这让我想起，计算机科学中一个重要的概念，叫不变量（Invariant），很多问题解决的窍门在于找到不变量，那我衷心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面对的变化和挑战中，那些重要的不变量，拥有更幸福和有收获的生活。

你们就要开始人生新的篇章，那借此机会和大家分享三个我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体会，与大家共勉。

第一个体会，是交叉与跨界前途光明，终身学习的能力和习惯非常重要。

这里的交叉与跨界，可以是学术上的，也可以是工业界的，也可以是思维方式上的。我的一大人生信条，是交叉与跨界（Crossover）带来更多机会，虽然开始时可能更难，但长时间来看更有收获。

我在清华研究生期间，研究领域是计算机系统。而在UC Berkeley博士的第二年，就主动选择了将系统与编程语言（PL）结合起来，解决操作系统中的包括稳定性在内的各类问题。开始的时候，PL方面的非常理论化的研究方法把我搞得很头大，但是一年后特别的事情发生了，科研中一下子取得好几个不错的原创性的成果。后来我总结，不是我一下子灵感爆发，而是跨界使得我找到了研究的处女地，因此收获满满。

同样的，如果你选择工业界，那么也别忘了主动去结合多个不同的领域。有道诞生之初是一家单纯技术主导的公司，一路进化到现在做线上教育，这个拼接了学科内容管理、技术产品研发、组织管理、用户研究等各个要素在一起的生意，我们发现我们做得很开心，而开心是因为可以不断创新和解决用户的新问题，创造新的价值。同时，这里面再去拆分每一个环节又有很多学科交叉。这里面复合型全局观的人才可发挥作用越来越大，同时也变得稀缺。

如果现在有两个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A是你熟悉的领域，未来几年可以做得顺畅轻松，但与你竞争的人可能很多；B是需要两个及以上领域交叉结合，中间有一些技能你暂时并未掌握，但结合可能产生巨大的价值。你会如何选择？我对这道题的答案毫无疑问会是B，学科之间交叉前途远大，只有当基因融合才能产生突变和创新，创造的社会价值潜力无穷。

Peter Thiel是一位硅谷的风险投资家，他说企业失败的原因都是相同的，它们都无法逃脱竞争。所以去跨界，走出自己的专业，站在更高的维度去看问题，就往往可以避免同质化的竞争。当然，跨界同时意味着风险，需要跳出舒适圈，本质上是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的竞争，而战胜自己往往难度更大。

这里面离不开的必然是我们每个人学习的能力，终身学习已经从趋势变成了事实。我想强调的一点是终生学习的能力不是单纯获取知识，更为重要的是个体在社会中经验习得的总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要善于从现实生活中的各个维度、各种人那里吸收和建立认知。

我的第二个体会是，技术只是工具，原本没有好坏，但使用技术的人需要使命，带给用户个体和社会长期正面价值的事业才能长久。

今天在坐的同学们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效率”和“性能”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词，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所从事的研究或者工作直接带动的社会价值是什么。

技术原本只是一把锤子，使命感才是这把锤子最终可以带来什么价值的最终解，这是你们今天就需要开始思考的问题。每位技术工程师虽然可能每天都周旋于程序、语言、算法，心里始终都要明晰一件事：我所做的这件事情有没有真正推动正向的社会进步。

有道一开始创立之初是做搜索，我们的初期创始团队都来自清华，初出校门的大家都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在当时的互联网领域，因为谷歌而使得工程师文化非常盛行，当时我们每个人的想法简单而天真，我们相信技术可以改变世界，大家知道有道的搜索项目以失败告终，理想主义败给了用脚投票的市场。然而相信技术可以让世界更美好这点信念始终没有变。这成为后来我们做了很多很好用的工具产品的原动力，帮助上亿的用户在学习这件事上提高效率。

当下这个大加速的社会，一夜之间总能改变很多，有人成名、有人暴富。德行和品格也许不能让你快速取胜，但可以让你成为时间的朋友。

我的第三个体会是，找到一起打拼的伙伴对创业和人生都至关重要。

Company的本义是伙伴，经营公司靠一个人是无法运作的。

从我自己的经验来看，无论是创业还是家庭，找到一起打拼的队友至关重要，直接决定创业成败和人生幸福与否。能力强大、价值观一致的队友，彼此可以互相信任，高效合作。所以找到队友，管理就变得很简单。

我想强调的是，个体在社会中的发展不要忽视家庭的重要作用，个人成就的取得被置于家庭之上并非明智之举，可以说婚姻家庭是支撑我一路走来的力量源泉，找到人生伴侣是幸福的关键所在，所以这件事上将就不得。

最后，请大家从明天开始就忘记清华的光环，如果你读过《无限游戏和有限游戏》这本书，你就知道，“当一个人被他人以头衔相称，人们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已经结束的过去，关注的是一个已经终结的游戏。”今天从清华毕业，你们只是赢了一段很小的有限游戏，人生的无限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个游戏里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忘掉这个标签，只带上清华的精神，脚踏实地，再次出发。

祝所有计算机系的同学们前程似锦，毕业快乐！